賈環愣了下, 和小太監道了謝。
都說宮裡的公公難伺候, 現在看來, 倒也不全是如此。
“到了, 賈大人進去吧。”小太監在殿門前住了腳步, 對賈環說道。
賈環微微點了下頭, 朝裡走去。
出乎賈環的意料,在大殿內除卻有聖上外, 更有徒蘅定四兄弟, 左相右相等大臣以及曾經有過數麵之緣的國師。
“臣賈承吉見過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環屈膝跪下。
“平身吧。”聖上和顏悅色地說道。
徒蘅定朝賈環暼去了一眼,他實在不明白他父皇為什麼這件事要叫賈環參與, 此人的身份卑微,有何德何能能夠參與此事來!
賈環默不作聲地垂手站在一旁,在這殿裡, 哪個不比他的官高,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來得好。
“山西黃河決堤歸根到底依舊是個老問題,但是這老問題現如今絕不可再姑息下去!”聖上正色說道,“白卿家,你們工部至今可有何想法?”
白永秀後背起了一身冷汗,黃河決堤這事雖說是山西那地方的事,但是歸根到底,上一次的築堤可是工部這邊操辦的,出了事,他們工部自然得負責任, “陛下,臣已命屬下們根據《水經注》並曆朝曆代的法子琢磨出了數個法子來,隻是紙上得來終覺淺,到底還是得去山西那邊兒看看情況,才能下定奪。”
“是啊,父皇,白尚書言之有理。”徒蘅定道,“兒臣願隨白尚書親赴山西,為黎明百姓解決此等禍事。”
“父皇,兒臣也願意前往。”徒蘅汶不肯讓徒蘅定專美在前,也上前一步說道。
賈環這才明白,原來還是為了山西黃河決提一事。
今日,怕是要來商量到底該如何治理黃河決堤的事情,並且也是各個皇子爭奪功勞的好時候,畢竟,若是隨同去山西,到時候黃河決堤的事處理好,他們非但有了好名聲,更是有了功勞在身,論功行賞的時候少不得有他們的好處。
“父皇,兒臣不才,但也願意效仿大哥、七哥和十哥,為父皇效一份力。”徒蘅鷺落在最後,朗聲說道。
聖上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好,難得你們有這等的孝心,可見你們都是好的。”
底下眾人臉色也都流露出喜色來。
“但是,去山西治理黃河決堤到底不是一日二日的功夫,老大、老七和老十,你們身上也有差事在身上,到底不方便,這樣吧,老十六也大了,這回這件事就交由你和承吉一起去。”聖上摸著胡須,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他這話一落,各人的神色各異,或嫉妒,或咬牙,或羨慕。
十六皇子也就罷了,賈環又是哪個門麵的人物,竟然也能去!
賈環怔了怔,連忙跪下行禮,磕頭道謝。
聖上笑道:“前番你說了要為朕效力,眼下可正是你表現的時候,可得儘心儘力些才是。”
他這話更叫眾人吃驚了,即便對著幾位皇子,陛下也不曾如此和藹過。
怎麼對賈環的態度這般和藹?
不管眾人如何想,這件事就此便也敲定下來了。
出了殿門,徒蘅定等人自然是揚長而去,在聖人麵前,他們還得裝著些,但是出了殿門,一個個臉都拉長了。
徒蘅鷺和賈環一前一後朝上書房走去。
“承吉,”徒蘅鷺開口道:“今日歸去後,你可得好好準備了。”
去山西治理黃河決堤固然是個立功的好機會,但是若是沒有本事,去了也是白去。
賈環醒得徒蘅鷺的好意,“十六爺,我曉得了。”
徒蘅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這次去,恐怕不太平,你自己多帶些東西防身。”
他說完這話,就朝上書房而去。
賈環怔了怔,眼神流露出晦暗難測的神色來,看來,這次去,也是得冒些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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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西去?”先生前腳剛走,後腳,上書房內就吵吵嚷嚷起來了。
“他怎麼就能跟十六殿下去山西?!”有人憤憤不平地說道,論家世,賈環可是他們這裡地位最低的,論本事,這裡騎射、文才也輪不到他排第一,怎麼偏偏是他被聖上點了去山西!
陳顧清鐵青著臉,譏嘲地說道:“人家的口才好啊,花言巧語,討得了陛下的歡心。”
“定然是如此。”其他人心裡也嫉妒得幾乎快滴血了,連連附和道。
他們這些人,說話的聲音壓根就沒有刻意地去控製,故而整個上書房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賈寶玉不知怎地,心裡竟然隱隱有些歡喜,他朝賈環看去,卻見他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旁若無人地收拾著東西。
賈寶玉心裡的歡喜頓時煙消雲散,他抿了抿唇,心裡頭百般不是滋味。
陳顧清等人又說了不少酸溜溜的話,但是賈環卻一直沒有回應。
眾人越說越覺得尷尬,賈環若是回嘴,那他們自然有千百句話去等著他,等著下了賈環的顏麵,偏偏他卻一直不開口,反倒襯得他們好像是跳梁小醜一般。
賈環收拾好了東西,淡淡瞥了眾人一眼,直接離去,跟這些人廢話,豈不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這一眼,卻比說什麼話更讓眾人覺得難堪。
陳顧清又羞又怒,一張臉漲得通紅。
“承吉兄,留步,留步。”身後倏然傳來了顧楚之的聲音。
賈環站住了腳步,見是顧楚之,不禁有些無奈。
“承吉兄,怎麼走這麼快?”顧楚之搭著賈環的肩膀,親熱地說道:“方才我還想要開口替你罵陳顧清那家夥幾句,你就跑遠了。”
賈環不禁莞爾,顧楚之這人其實真的很不錯,熱心腸之餘又很厚道,“我這不是急著回家和家母說這事嗎?”
顧楚之頷首,賈環的情況,他是知道的,他捅了捅賈環的腹部,“承吉兄,你還沒和我上回你是怎麼製住那賊人的呢?說真的,你真沒練過身手嗎?那賊人的功夫可不一般呢,七八個衙役都沒能抓住他,你能抓住他,可見你的身手著實不一般,快快老老實實地講來,我一定不和其他人說。”
賈環扶額,和其他篤定他是走了狗屎運的人不同,顧楚之的腦回路簡直和其他人不在一個世界,他是篤定賈環必定有一身好身手,之前那幾隻大蟲已經讓他信了三分,這回抓了賊人,更是讓他徹徹底底地相信賈環的確深藏不漏。
“……”,賈環沉默了片刻,“既然已經被你發現了,那我就隻好承認了,沒錯,我的的確確有非常好的身手。”
“果真如此!”顧楚之撫掌哈哈大笑,“老徐、老張他們還不信,這回有你這話,我就可以向他們證明了。”
他說完這句話,爽朗地拍了拍賈環的肩膀,沉聲道:“你放心,除了老徐、老張他們,我誰都不會說。”
賈環:“……”
不是,他就隨口那麼一說,顧楚之真信了?!
顧楚之又拍了拍賈環的肩膀,一臉“你放心我絕不會亂說”的神色,然後就在賈環的目視下,跑遠了。
瞧那方向,分明是去上書房。
賈環嘴角抽搐了下,什麼叫“男人靠的住,母豬會上樹”,他總算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