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吉。”前一倆馬車裡, 徐圖岫探出頭來,朝賈環笑著說道:“天寒地凍的,到我這車來喝點兒酒暖暖身子。”
賈環應了一聲,縱身下馬車,去了徐圖岫的馬車裡。
不得不說,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 沒喝點兒酒, 還真是暖和不了身子。
紅泥小火爐, 綠蟻新醅酒。
熱燙的紹興黃酒下肚,直燒得腸胃都火熱起來, 連著冰寒的手腳仿佛也暖和了幾分。
“明日便要到邊疆了。”徐圖岫飲罷一杯酒,帶著些許激動、些許感慨說道。
眾人不免也有些感觸,他們趕了十幾天的路,為的便是上陣殺敵, 而明日正是他們所思所想, 多年苦學實現之日,即便眾人看上去雲淡風輕,但是內心激動不已的人其實委實不少。
“是啊, 今夜大家好好睡一覺,明日到了地頭恐怕沒什麼好覺可以睡了。”徒蘅鷺沉吟著說道。
眾人點頭道是, 他們這一路走來,也遇到過不少從邊疆那地往裡逃的人,可見邊疆那邊兒的戰況應該是有些不好。
“聽說那大王子使了招請君入甕,耍了陳大將軍, 滅殺了三千精兵。”徐圖岫手中握著酒杯,神色莫測地說道,“這人看來果真不好對付。”
“嗯,這個人心思狡詐,的的確確很棘手。”徒蘅鷺沒有因為大王子是敵人,就輕蔑於他,他說這話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在說今日的天氣不錯一樣。
就是他這樣的語氣,讓眾人心裡隱隱的不安都平靜了下來。
所謂的無畏,本該是在深知前方是龍潭虎穴時依舊前往,而不是懵懵懂懂的無畏,那不叫無畏,叫無知。
喝了幾杯酒,外頭天色也晚了。
這越往北走,天黑得就越早。
現在才申時三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鐵灰色的天空中幾處星辰閃耀。
前頭已經傳來話,說是今日就在此地歇下,明日再一大早就趕路。
眾人累了一路,沒有不肯的,燒了飯、紮了營,又安排了人輪著守夜。
一吃完飯,大家也都回去睡下了。
這一夜,眾人睡的都格外香甜,夢裡有國有家,有功名利祿,有美酒佳肴,有人夢中呼爹娘,有人夢中盼歸家。
翌日未時。
眾人順利抵達了邊疆。
隻見漫天冰雪風吹眼,數不儘的營帳一個緊挨著一個,營帳門口的紅旗飛揚,上麵的雄鷹展翅欲飛,那是大安的軍旗。
賈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沒到這兒之前,他幻想過無數個情景,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才覺得那些幻想是多麼的虛假。
這裡的空氣並不好聞,冰冷的空氣中帶著血腥的鐵鏽味兒。
這裡的地上並不乾淨,血漬、臟汙到處可見。
這裡的人並不好看,缺手缺腳、少鼻子少眼睛的八個人中就有一個。
但,就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護衛著一個國家的百姓,護衛著一地的安寧。
其他人也都心驚不已,他們聽說過邊疆是個絞肉機,是個不歸地,但是那些都是聽說,而現在,他們直麵了真實的邊疆。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不是誇張,更不是傳言。
這是事實,血淋淋的事實。
“大殿下、十六殿下。”顧老將軍帶著一乾將軍出營帳迎接。
眾人連忙翻身下馬。
顧老將軍剛要行禮,就被徒蘅定扶了起來。
“顧老將軍,您是長輩,我如何能受您的禮!”徒蘅定誠懇地說道。
顧老將軍還是堅持地行了禮,徒蘅定無法才勉強受了半禮。
顧老將的視線從徒蘅定身後的眾人掃過,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沒出現的時候,心裡頭才鬆了口氣。
“外麵風大雪大,諸位請進營帳。”顧老將軍手朝裡一揚,示意眾人往裡走。
眾人進去的時候,眼神都忍不住打量起這個他們可能會生活上好幾個月的地方,兵營內,操練的士兵目不斜視地隨著長官的號令訓練著,似乎對這些從京城來的貴人毫不感興趣一般。
進了營帳。
眾人才覺得稍微暖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