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2)

虞襄對老太太保證過暫且忍耐,便果然忍耐了四五天。期間虞妙琪老實呆在房裡養傷,並不敢出門。林氏見了她臉上四道血淋漓的指甲印,奔到南跨院找虞襄算賬,恰遇上下衙的虞品言,滿肚子責難不敢宣泄,隻得灰溜溜的離開。

因虞襄委實得罪了太多貴女,常雅芙因禍得福竟入了這些人的眼,連續好幾日受到邀請去參加聚會,結交了許多朋友。

常夫人也沒閒著,四處給女兒相看人家,最後擇定了外務部右丞齊大人的嫡次子為婿,雖然對方比不得虞品言權勢滔天,但相貌人品很是過得去,隻前頭定的那個未婚妻也在守孝,孝期過後正準備結親之時竟意外病死了,這才叫常家撿了漏。

常雅芙提心吊膽了幾天,見虞襄遲遲沒有動靜,焦慮的情緒逐漸安穩下來。也是,虞襄名聲差到此等地步,汙蔑她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她再如何辯白,旁人也全當她在狹私報複,哪裡會信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回她就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虞品言這輩子若是還想娶妻,必得將她趕緊打發出門才可。她一個斷了腿的廢人,脾氣又如此爆裂,除了意圖攀附侯府的勢力小人,哪個敢要

嫁給這樣的人,初期還能過幾天安穩日子,等對方得了勢,還不把虞襄往死裡整想想就覺得痛快至極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常雅芙禁不住低笑出聲。

“庚帖換了,婚書下了,這回你可高興了”常夫人摟著女兒打趣。

“是啊,總算否極泰來。”常雅芙大舒口氣。

“也多虧了虞襄的壞名聲,否則我還真不知該怎麼把退婚的事圓過去。”常夫人撫了撫女兒鬢發,諷笑道,“虞家人隻管寵著她,將她寵上天去,等日後虞品言討不著妻子的時候,他們就該後悔了。”

“正是。虞品言今年已二十一二,身邊又沒個暖床人,我且看他能忍耐到幾時。女人和妹妹,他總要有個取舍吧”常雅芙很想知道虞品言對虞襄的底線在哪裡,又會被她拖累到何種地步。

常夫人擺手冷笑,“管他如何取舍,總之又是一場雞飛狗跳的好戲。咱們隻需坐著看戲就成了。”

在她們逐漸靠近靖國公府的時候,虞襄已先一步抵達,跟來的五輛大馬車上跳下許多身強力壯的仆役,拿著扁擔將一個個紅木箱抬下來碼放在府門前。

虞襄使了個眼色,柳綠立刻前去敲門。

門房聽見動靜打開大門旁邊的小角門,問道,“誰啊”

“告訴你家主人,永樂侯府三小姐來訪。”

“永樂侯府三小姐”門房一聽此言臉色大變,砰地一聲將角門關死,大喊道,“你且等著,我去稟報國公爺”

靖國公府與永樂侯府的恩恩怨怨早已被編成無數個版本在府裡流傳,虞襄更是其中最卑鄙無恥的角色。她來拜訪能有什麼好事門房快速跑去前廳稟報,得了國公爺一句不見,回來後隔著門縫驅逐柳綠。

“小姐,他們不肯見您怎麼辦”柳綠蹙眉。

“不見正好。”虞襄掩嘴而笑,打開身邊一個紅木箱,取出一隻青花瓷瓶掂了掂。

“小姐,您不會是想”柳綠咽了口唾沫,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

“桃紅,把它砸到門上。砸完一個還有這許多,全給我砸了,甭替我心疼”虞襄將花瓶扔給興致勃勃的桃紅,而後拍了拍滿滿當當的紅木箱。

“小姐,那我可真砸啦”桃紅笑得跟花兒一樣。她最喜歡這種粗活累活。

“廢話什麼,砸一個賞你一兩銀子,給我砸。”虞襄揮了揮馬鞭。

桃紅不等她話落就狠狠砸了過去,哐啷一聲脆響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發現鬨事的是虞襄,又著急忙慌的退後七八米遠免得被波及。

柳綠捂著臉,恨不得立時昏過去,卻不得不強撐著,拽住一個正在跺扁擔示威的老婆子,低聲下令,“快去龍鱗衛所把侯爺找來,跟他說小姐又在鬨事了,今兒個說不得會跟靖國公府乾起來”

“乾就乾,怕啥”老婆子耷拉下眼角。

“你傻了嗎這裡人多手雜,若是誤傷了小姐,咱們全等著被侯爺一刀劈死吧”柳綠用力掐她胳膊。

老婆子這才大驚失色,扛著扁擔往龍鱗衛所去了。

與此同時,桃紅已連續砸了五六個花瓶並一個銅爐,把靖國公府的大門砸的坑坑窪窪,直掉漆。靖國公不好與一個斷了腿的小丫頭糾纏,隻能躲在門後聽動靜,希望他們砸完了趕緊走。

幾箱子瓷器全砸了個遍,靖國公府門前已經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虞襄用一方帕子擋住臉,免得被碎片劃傷,見桃紅衝自己搖了搖頭才朗聲喊道,“常雅芙你給我聽好了,你自己行為不檢,放浪形骸,退了親也莫往我頭上栽贓。動不動就脫衣撅屁股的晃蕩,你有什麼毛病你左乳上的紅痣快把我眼睛都戳瞎了我今兒是留了口德才沒揭你老底,你且見好就收,甭想拿我當墊腳石踩。你退回來的禮物我全給你砸了,免得臟了我永樂侯府的地方”話落衝眾仆役揮袖,“咱走。”

眾人抬起空了的紅木箱,浩浩蕩蕩回轉。

臨上馬車前,虞襄忽然回頭補了一句,“常雅芙,今後出門多穿幾件衣裳,好歹遮一遮你滿身的騷氣你若是吊死了可不是被我罵的,是你自個兒無臉見人”

好麼,幾句話把人罵得恨不得去死,幾句話又將那尋死的路都堵住了。常雅芙若果真吊死,便是她自己沒臉,徹徹底底坐實了虞襄今日的喝罵。

圍觀路人頓時大嘩。

躲在門後的靖國公差點氣暈過去,更彆提恰好趕回來的常家母女,躲在不遠處的馬車內抱頭痛哭,汲汲皇皇。

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虞襄怎麼就能做出當街大罵這種事,哪家的閨秀有這膽子她罵痛快了自己又能得什麼好處凶悍的名聲再也無法挽救了。

名聲算什麼能吃嗎虞襄撇嘴,隻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坦。

眾人將箱子往馬車上搬運的時候,靖國公府大門忽然打開了,常琦舉著一把寶劍衝出來,一聲不響就往虞襄背心刺去。柳綠連忙上前阻擋,卻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枚碎銀將那寶劍震成數斷,虞品言鐵青著臉大步走來,所過之處人群轟然而散,依稀還有人倉惶的大喊,“不好,活閻王來了,快跑吧”

虞品言在大漢的名聲可止小兒夜哭,虞襄本還有些心悸,見狀捂著小嘴兒笑開了,撲進哥哥懷中時打趣道,“哥哥,瞧見沒,咱們是黑白雙煞,人人都怕呢”

“你給我老實點兒剛才差點被人刺中你知不知道”虞品言將她扔進馬車,放下車簾後狠狠拍打她臀肉,臉色依然是青的。

虞襄哼哼唧唧的求饒,小屁股一拱一拱的躲避。

虞品言打了五六下,力道漸漸小了,改為揉捏,擰著她臉頰警告道,“日後上門找事先跟哥哥說一聲,聽見了麼嗯”

“聽見了聽見了。”虞襄小心翼翼的掰他手指,心中暗暗忖道原來被人掐腮幫子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虞品言將她翻了個身,撈進懷裡在她鼻尖咬了一口,這才下車走向被一群仆役壓製得動彈不得的常琦。靖國公著急忙慌的從小角門內跨出,色厲內荏的罵道,“虞都統,你好氣魄,竟三番兩次與一小兒動手。”

“國公爺你也好氣魄,放任兒子暗算我手無寸鐵不良於行的妹妹。他今兒若是碰著我妹妹一根頭發,我活剮了他我淩遲人的手段相信國公爺早有耳聞,統共三千六百刀,必定一刀不少。”他一邊說一邊頂開刀鞘,漆黑的眸子漸次染上一層血色,空氣更是因為他散發出的殺意而變得冰冷粘膩。

常琦嚇得麵如土灰,瑟瑟發抖。靖國公咬牙硬撐道,“虞品言,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琦兒不是沒碰著她麼”

另一頭,見人走光了的常家母女也用帕子遮著臉快速跑來,常雅芙一鑽進角門便蹲在地上痛哭,常夫人撲上去想把兒子從扁擔底下扒拉出來。

虞品言附到靖國公耳邊略說了幾句話,然後揮袖大步離開。眾仆役這才散了。

虞襄趴在窗沿上,見靖國公嚇得魂兒都沒了,大滴大滴的冷汗汩汩往下流,待哥哥上馬車後急忙問道,“你跟他說什麼了瞧把他嚇成那樣。”

虞品言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聲道,“沒什麼,隻是他與徐茂有幾封密信落在我手上。這事可大可小,單看我心情如何。”

“那你心情好不好”虞襄笑嘻嘻的去摸他下巴上的胡渣。

“你差點被常琦刺中,你說我心情好不好”虞品言臉色頓時又青了。

虞襄不敢吭聲,回過頭老老實實窩在他懷中。二人一路無話,直到了西廂小院,虞品言將她抱上軟榻才叮囑道,“及笄之前你都給我乖乖待在家中,哪兒也不許去。”指了指柳綠,“把你主子看好了,若是讓本侯知道你帶她出去胡鬨,杖刑五十再攆出去。”

柳綠連連點頭,心中卻腹誹道明明是主子把我們帶壞了,怎麼就成了我們帶她胡鬨侯爺您的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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