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一年二月,納喇常在為皇上添了一位小阿哥,按出生排行為皇五子,依照太醫的診斷倒是個身體健康的孩子,這樣康熙活著的阿哥終於增加到了三位,康熙和孝莊孝惠都不由得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再為子嗣稀薄而擔憂了。育嗣有功的納喇氏自然功不可沒,康熙一時心情大好,金口一開晉為貴人,讓宮中的女人們羨慕的眼睛都紅了,隻是納喇氏這回倒是寵辱不驚,端莊規矩地謝了恩,又到鐘粹宮求見宜敏當麵謝了提攜和救命之恩。
這事起源於當初宜敏還沒出月子的時候,當時納喇氏雖然借著鐘粹宮事發逃過一劫,但是佟氏的人並沒有死心,宜敏那時已經查到一部分佟家在宮裡的布置和人手,尤其是納喇氏身邊本來打算動手的那些人。宜敏對此思慮了半響,最終還是讓人給納喇氏提了醒,畢竟就算她不賣這個人情,康熙和孝莊也會動手除去這些毒瘤,還不如借花獻佛做個空頭人情,何況佟氏很快就要進宮了,賣掉幾個佟家的探子就能夠給佟氏豎立個一輩子的生死大敵,這種劃算的買賣宜敏樂意得很,好看的:。
七月裡正是鑠石流金的炎炎夏日,也是百花齊放的季節,全國各地的秀女都已經陸陸續續地送到京師,整個京城頓時風風火火地熱鬨起來,各個有宅有邸的官宦人家基本上都有那麼一兩個親戚好友家的閨女選秀,有關係的自然忙著疏通門路、上下打點,沒關係的也四處稱兄道弟、混個臉熟,而京城如今要說最熱鬨的自然屬馬佳氏的府邸,宜敏身為宮中唯一的貴妃,負責主持此次選秀,各家有品級的誥命夫人紛紛登門,瓜爾佳氏這幾個月來接待的夫人那是不計其數,如今整個京城若論夫人外交的人脈之廣恐怕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隻是這也令素來低調的馬佳氏站在了風口上,瓜爾佳氏也曾為此遞牌子進宮見了宜敏一麵,倒是宜敏安慰了她一番,說選秀這等國之大事難免人人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思走門路,若是將人拒之門外不免得罪一大片人,隻要來人好生接待,好言好語勸著便是,隻是決不可應承什麼!何況難得有機會聚集到這麼多大大小小的當家夫人,若不好好利用這次機會擴展人脈、培植勢力豈不是浪費了,何況在這等時機下的所有動作,經過如火如荼的選秀一掩蓋,都變得不起眼起來。
宜敏早在各地初選的時候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如今皇後和慧妃完全是透明人了,宮裡隻有她一個主位,這次選秀必然是由她主持,何況選秀不同於宮務,不可能推給孝惠幫她,那完全不像話,所以宜敏早早思量了起來,等秀女開始進京之時,就先在孝莊、孝惠和康熙那裡報備過了,更是事先得了便宜行事的指示,康熙更是誇下海口一切由他兜著,如今宜敏自然是一副氣定神閒、老神在在的模樣。
瓜爾佳氏也安心下來聽從女兒的建議,回到府中就知會了相好的馬佳氏和瓜爾佳氏宗族的福晉、夫人們,一個個穩坐釣魚台,開始發揮起長袖善舞的本事,借這次名正言順的機會拉攏人脈,順便和各地官員的女眷打好關係,不著痕跡地打探各地官員之間的關係和情況,這些官員女眷有求於人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很是讓兩家夫人收集了不少第一手資料,為宗族立了不小的功勞,回到家中自然是公婆滿意、丈夫順意,得了甜頭的夫人們一個個更是卯足了勁,使出渾身解數,硬是讓兩家的夫人外交發揮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宜敏在宮中不停接收額娘那裡彙總而來的信息,分析著如何從選秀中做出最有利於家族的選擇,順便打擊一下自家的對頭,當然還要加上她心中對未來的記憶,前世她參與主持的選秀數之不清,但是單獨手握大權還是第一次,自然思慮萬千,一個個家族未來的發展前景,互相之間的勾連情況,有沒有聯合或離間的必要等等,若非她今生底子打得好,又有養生功法撐著,單單從海量的情報中找出來與自己記憶相應對的印證起來就已經是件苦差事了,何況還要分析其中的利弊、各個陣營的劃分和今生的變化等等,這類繁瑣到極致的工作幾乎足以壓垮她。
宜敏明顯能感覺到今生的前朝勢力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動,一切都源自於赫舍裡的皇後之位幾乎不保帶來的,赫舍裡氏一族尚未走到輝煌的頂點就開始走下坡路,加上馬佳氏的強大,以及跟瓜爾佳氏比前世更緊密的聯合等等,也促成了這種變動的加劇。
宜敏憑著過人的記憶和前世今生培養的政治敏銳性,不停地從這次選秀中發掘著可供利用的地方。隨著內務府將秀女名單送到宜敏手上之後,她的工作量更大了,一個個秀女的背景身世,背後牽連了什麼人物和勢力,哪些是需要籠絡的,哪些是需要放棄的都需要她加以整理分析,當然她表現在康熙和孝莊麵前的,不過是是卯足了勁想要為康熙選些可心的人充實後宮罷了。
短短幾個月,宜敏消瘦了整整一圈,讓康熙看了心疼得不行,摟著她寬慰道:“敏兒身子剛剛有些起色,彆被這勞什子的選秀再給折騰壞了,等那些個秀女進了宮,敏兒看著挑揀就是了,沒得累壞了自個的身子。”康熙對宜敏做事認真的性子很是了解,知道若是不能把事情辦得儘善儘美,宜敏定是無法安心休養的。
宜敏放下了手中的冊子,靠在康熙懷中輕舒了口氣道:“臣妾也知道自個較真了,隻是選秀畢竟是國之大典,滿朝上下都看著呢,何況妾身第一次主持這等大事,哪裡敢放鬆?”說著蹭了蹭康熙的胸膛撒嬌道,“皇上若真的心疼妾身,就直接給了妾身需要留下的秀女名單吧!這樣妾身好歹能夠減輕一些工作量了呀!”然後宜敏就感覺到康熙胸膛傳來悶笑的震動,不由得疑惑地抬頭看去,好看的:。
隻見康熙臉上滿是愉悅和忍俊不禁地低笑著,俯□親昵地蹭了蹭宜敏的瓊鼻,滿含笑意地道:“敏兒你怎麼能如此可愛?朕還是第一次知道,選秀還能先從朕這裡拿到名單的!你這偷懶也偷得太徹底了吧?”選秀雖然有不少人選的確是內定好的,但是還真沒有人會為了省事兒直接對皇帝要名單的。
對於宜敏這樣直白坦率到毫不遮掩的態度,康熙真的是歎為觀止,從他即位之後隻進行過兩次選秀,一次是皇後剛嫁給他第二年,另一次就是宜敏進宮那年,這兩次皇後主持、慧妃輔助的選秀,即使赫舍裡心中明白很多人已經內定好了,但仍然故作不知地將選秀從頭到尾操作了一遍,甚至還借故撂了幾個容色出眾的秀女,慧妃那時候倒也跟皇後一個鼻孔出氣,恨不得將所有好顏色的秀女都刷下去,根本不考慮他政治上的需要。
這些康熙都看在眼裡,隻是為了顧全皇後的顏麵故作不知罷了,除了康熙八年赫舍裡想要撂宜敏的牌子被他阻止之外,那兩屆選秀都在帝後倆心照不宣中落幕。隻是此刻麵對宜敏毫不顧忌地對他伸手要留人的名單時,他竟然奇異地一點都不覺得生氣,反而說不出的窩心和高興,因為這說明敏兒無條件地信賴他,也表示她對他做出的決定毫不遲疑地遵從。
畢竟一旦康熙真的給出了名單,有些人宜敏就不可能再借故撂牌子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入宮,甚至有些明顯位份還不低,這一屆的秀女就有幾位出身極為不錯的,偏偏宜敏就是這樣與眾不同,她考慮的從不是那些秀女會不會威脅到她,而是將選秀當成一件必須完成的工作,所以她坦蕩蕩地提出了要名單的請求,絲毫不扭捏造作,那幅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可的理所當然的表情,顯然極大地取悅了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