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欞落進有些昏暗的室內,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這是一間沒有多少裝飾的空曠殿宇,隻是看著還算乾淨整潔。隨著一聲嘎吱輕響,梁九功推開門,悄步走了進來,無聲無息地來到幔帳低垂的床邊,小心地窺視了一眼裡麵的情況,見康熙還在閉目沉睡,壓低聲音小聲道:“佟小主,您該離開了。”
隻見床的內側傳來細小的動靜,一個婀娜纖細的身影僅披著件單衣,從床上那人腳下的床尾處鑽了出來,單薄的褻衣胡亂地披在肩上,根本掩不住那白嫩的肌膚上觸目驚心的點點淤痕。她赤著腳站在地上,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中,腿根處還留有點點血漬和白濁。
梁九功眼觀鼻、鼻觀心地低垂目光,對那個手忙腳亂地撿著散落地上衣物的身影視而不見,隻是難掩心中鄙夷地撇了撇嘴,虧這位還是大家出身,至於這麼迫不及待地爬上皇上的床嗎?居然等不及皇上翻綠頭牌,直接就在這個禦花園邊的小偏殿裡將就了?呸!還不是不甘寂寞了,連他這個窮苦出身的都看不起這等行徑,就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念著是自己表妹給個名分了?。
不一會兒,那個身影才悉悉索索地穿好了衣裳,在梁九功的引導下乖順地跟著走出了房間,臨出門前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月光映照下露出一張秀美的臉龐,赫然是佟氏的模樣。隻是床上的人毫無動靜,她失望地垂下了頭,在梁九功的催促下快步走了出去,然後隻聽見隨著梁九功幾聲吩咐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想來是讓人把佟氏送回了鹹福宮。
床上的人緊閉的眼睛頓時睜開,精光湛湛的眸子哪裡有半點睡意,隻見他忽地掀被坐起,冷冷地目光落在去而複返的梁九功身上,其中蘊含的嚴厲和怒氣讓梁九功頓時一身冷汗,不明所以地腿一軟跪了下去:“皇上息怒!”梁九功不知道剛剛還美人在懷的皇上為何突然這幅模樣,但是先請罪總是沒錯的。
床上這人正是康熙,隻聽他冷笑一聲:“你這奴才請什麼罪?不過大著膽子引朕走了條有佳人等候的小道罷了,朕倒要謝謝你讓朕見識了什麼叫月下觀美人呢!”康熙此時心中惱怒已極,從他酒醒之後看到身邊的佟氏,那還能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而一連串的事情想下來,這些日子隱隱的不對勁也就有了答案。
康熙輕緩柔和的語調讓梁九功連臉皮子都哆嗦起來,他知道皇上這是怒到想殺人時才會有的語調,不由得什麼都顧不得地磕頭求饒道:“皇上饒命,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皇上啊,今兒皇上起駕前探路的奴才們來報,本該走的那條道兒積了不少雨水,生怕天黑路滑驚了聖駕,奴才這才讓人走了回廊這邊乾爽的地兒,奴才該死,其他書友正在看:!求皇上明察!”梁九功嚇得連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其實早在看到佟氏竟然等在皇上必經之路上的時候,梁九功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隻是皇上不發話他這個當奴才的怎麼敢開口?隻當佟氏也學著後宮女人堵人的手段來爭寵罷了,誰知皇上和佟氏說了沒多久的話,竟然醉意上湧要找地歇息,他那敢不答應,隻好就近在這禦花園的小殿宇中落腳,而佟氏自請要留下服侍皇上,梁九功哪敢說不?畢竟這是皇上的親表妹,佟國維大人的嫡女,他一個小小的奴才得罪不起啊!
本想著佟氏不過是想借此引起皇上的注意和好感罷了,沒想到皇上居然直接讓她侍了寢,梁九功小心地檢查過這房間裡的各種物件,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東西,這次放心地覺得皇上不過是心血來潮要女人了。反正佟氏本就是入宮待年的秀女,遲早是皇上的人,梁九功也就沒怎麼在意,隻要皇上高興就好。
結果瞅著皇上這種惱怒的反應,梁九功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其中有貓膩了,不由得心驚膽戰,頭皮發麻,皇上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覺地著了道,而他卻茫然無知,要是佟氏心懷不軌豈不是……再想想鐘粹宮那位貴主子的手段,他心中更是哇涼哇涼的,貴主子雖然素來大度,但隻要關係到皇上安危和健康的事情,從來都是錙銖必較的,一想到要麵對貴主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樣……
梁九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身子伏得更低,頭磕得更響了,隻聽得寂靜的深夜裡砰砰的響聲格外的磣人,直到梁九功頭上烏青一片,滲出血絲後,才聽到康熙淡淡的聲音傳來:“罷了,諒你這個奴才也不敢算計朕,起來吧!”
梁九功這才忍著疼痛和暈眩謝了恩,踉蹌地站起身來,隻是寬大的太監袖下乾瘦的手掌緊握成拳,該死的佟氏,該死的佟家,竟然差點讓咱家背上這口黑鍋,丟了小命,這梁子算是結大了,咱家跟你們沒完。
康熙嫌棄地看了看這簡陋的房間,隻覺得再也呆不住了,讓梁九功服侍著穿了鞋,站在原地任由由進來的奴才伺候著,等穿戴整齊後,看了看身邊這些奴才,冷哼一聲:“今兒的事誰敢說出去,朕活剮了他!”警告之後就拂袖揚長而去,一串奴才誠惶誠恐地跟了上去,徒留下一室旖旎的空氣和狼藉的床榻,見證著荒唐的一夜。
清冷的月光鋪滿整個紫禁城的殿宇,隻是不得安眠的人有很多。
冷寂的長春宮中,正殿裡傳來一聲女子幽幽的歎息聲:“嬤嬤,這會兒應該已經成了吧?”明黃常服的女子站在窗前,抬頭仰望皎潔的月光,心頭卻冷得仿若數九寒冬,即使明知道這是必然的手段,但是心中依然絞痛,親手把自己的夫君推倒彆的女人懷裡,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淡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