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回府省親(1 / 2)

康熙和宜敏的轎子到達馬佳府的時候,蓋山已經得到巴克什的傳訊,命人大開中門將轎子迎了進去,直到正院中庭才落轎。康熙先下了轎,又伸手扶出宜敏,兩人相攜而立,而蓋山和瓜爾佳氏早已帶領家人在大堂前恭候,見此立即齊齊行禮:“奴才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康熙眼神輕輕一掃,把在場的人都收入眼底,能夠來接駕的都是馬佳氏的主子,隻是放眼看過去人卻不多,馬佳氏那一堆兒子年長的都不在,隻有幾個小的跪在瓜爾佳氏身後,至於馬佳氏那群有名的能乾媳婦兒也沒出現,不過倒也能怪,馬佳氏的兒子們並無封爵,那些媳婦自然沒有誥命在身,是沒有資格見駕的。

“起磕吧!”康熙揮了揮手讓所有人起身,微微思索康熙就想起了馬佳氏世代從軍,如今南方三藩作亂,這家的兒子們大概都在軍中待命吧?這樣一想不由得眼神更加溫煦了些,畢竟這一家子都是為大清馳騁沙場的好男兒,曆代先祖不少都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的人物,作為以軍功立家的氏族自然值得尊敬,何況若沒有馬佳氏和瓜爾佳氏的力挺,如今這天下未必輪到他愛新覺羅家·玄燁來坐,便是看在這份上他便是更優待些也不為過。

“奴才請皇上和貴妃廳內奉茶。”蓋山畢恭畢敬地引著康熙入正堂,宜敏則落後半步緊隨著康熙而入,隻是她的眼神片刻不離地看著多年不見的阿瑪,那一如既往的憨厚麵容,依然烏黑的發絲和精光四射的眸子顯然身子健朗,隻是那不時看過來的慈愛眼神,讓宜敏恨不能著直接撲到自家阿瑪懷中哭訴一番,可是她不得不極力克製自己的衝動,在康熙麵前這等失禮的舉動是絕對不允許的,隻是宜敏依然忍不住將目光流連在自家阿瑪的身上,微微顫動的指尖泄露了心裡的不平靜,千般算計萬般謀劃,才能再次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在看到那慈愛目光的那一刻,宜敏覺得自己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家人值得自己為之付出一切。

蓋山也是時不時偷偷瞥過自家女兒,自然看到宜敏那激動地神情和強忍的淚水,也是心中一酸,他的寶貝女兒長大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不再是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裡嗬護的小娃娃了,隻是他心疼地看到自家女兒那原先天真無憂的麵容變得沉靜無波,過去燦爛笑容變得優雅梳理,那雙明澈的眸子更是深邃不見底,隻覺得心中抽痛,那皇宮內苑看著光鮮亮麗,誰不知道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寶貝女兒肯定吃了不少苦,。

嫁入皇家看著風光,可是一旦有事家裡終究鞭長莫及,在那裡一切隻能靠女兒自己的本事,便是受了委屈也隻能忍著,他當然知道太皇太後對自家女兒的態度不複以往,但是那是太皇太後,馬佳氏再怎麼強盛終究隻是臣下,一想到作為娘家卻沒本事幫女兒出頭,蓋山就氣悶得不得了,隻能憋著一股勁加倍鞭策家裡的臭小子們努力上進,將來好給他們妹妹(姐姐)撐腰,至少能讓宮裡其他女人有所忌憚,不敢欺到女兒頭上去。

一入馬佳府正堂就會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馬佳氏的正堂極有氣勢,一看就知道是武將世家的做派,正麵牆上一幅巨大的雄鷹展翅圖,威猛的神態,銳利的鷹目,矯健的巨翅無比訴說著馬佳氏勇武的家風,左右兩邊的牆上懸掛的不是風景圖畫,而是一柄巨大的寶劍和一副馬鞍,象征馬佳氏不忘祖先從戎之誌,世世代代為國征戰的祖訓。那股子彪悍的意誌充斥整個空間,一般人來訪的客人,若是膽子小一點的根本坐不住的,沒三兩句話就得起身告辭,是以馬佳府上除了武將,很少有文官樂意來訪,即使有事也多是約了蓋山出府相見。

不過這些對康熙和宜敏沒有什麼影響,康熙是九五之尊,再大的場麵也見過,自然不懼這點子威勢,頂多覺得這馬佳氏的確名不虛傳,不愧鐵血家族的名號,至於宜敏就更不用說了,這馬佳府哪個地方能攔得住她這位姑奶奶?這正堂更是從小玩到大的地方,就連那把巨大的寶劍都被她折騰過,進了這裡隻會覺得親切無比,何況以她如今的心境修為,基本上很難有什麼能夠令她感到壓迫了。

康熙和宜敏入廳落座,毫無疑問地坐在最上手的主位上,下人訓練有素地適時端上香茗,來去無聲、目不斜視,顯示出世家大族的良好家風。

康熙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後,其他人才能動茶盞,宜敏隨後也端起淺嘗一口,發現是六安瓜片,這茶葉雖然難得,卻不是特彆罕見,權貴之家隻要有心總能弄到一些,用來招待康熙算是恰到好處,既不失禮又不炫耀,看來這應該是瓜爾佳氏事先吩咐過的,畢竟更頂級的極品不是沒有,那都是宜敏留給兩個老人家享有的,沒必要拿出來顯擺,萬一惹來康熙疑心那就得不償失了。

“皇上攜貴妃駕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奴才等未能遠迎著實惶恐,還請皇上恕罪。”蓋山一上來就先拱手請罪,順便點出自家沒想到皇上能紆尊降貴光臨馬佳府,還強調了下馬佳府是倉促迎駕。其實蓋山雖然早就得了宜敏的通氣,知道她上元節必定想辦法回府一趟,所以他早早把府裡不該留下的人打發出去辦事,如今府裡除了瓜爾佳氏和幾個嫡子的兒媳心裡有數之外,對家裡其他人那是一字未提,畢竟女兒算計回府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幾個媳婦那是繞不過的,否則蓋山也沒打算讓她們知曉!

康熙笑著道:“愛卿何罪之有呢?朕不過是一時興起才順路過來,事先並未通知爾等,匆忙之間情有可原,何況愛卿一家皆是國之功臣,又是貴妃的阿瑪,說起來也不是外人,無需如此多禮了。”在康熙看來宜敏是他的妻子,她的娘家自然是不同的,當然如今的皇後還是赫舍裡,他也不能說得太過明白,不過稍微點撥一下,想來聰明人都能聽懂的,何況這馬佳氏比起赫舍裡氏要識趣得多了。

蓋山連忙惶恐地連連稽首:“皇上厚愛,奴才實不敢當,效忠皇上乃是奴才一家的本分,豈敢談功勞。”說著話鋒一轉,看了看坐在康熙右手邊的宜敏,眼中流露出慈愛之色接著道,“奴才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隻要能見到她平安和順,奴才就心滿意足了,隻是這孩子從小被奴才寵壞了,又是個天真直爽的性子,若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皇上多多包容!”蓋山的心意很明確,功勞什麼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隻要自家女兒平安無事。

宜敏眼中微微濕潤,她的阿瑪先是擺明了自家的立場,馬佳氏曆代是為國捐軀、征戰沙場的武將,靠的是戰功立族,不稀罕貴妃娘家這麼條裙帶關係,然後又直接表明自家的態度,隻要宜敏這個馬佳氏的女兒好好地,馬佳氏自然就好好地,這幾乎是用一種強硬的姿態告訴康熙,馬佳氏看重的是自家閨女,而不是皇上的貴妃,馬佳氏舉族效忠康熙,但是康熙也要善待馬佳氏的女兒。

其實這樣的話幾乎可以算是一種不敬了,但是宜敏卻覺得心中滿是溫暖和感動,她的阿瑪素來對權勢沒有野心,但是為了她這個免不了入宮的女兒,他去爭去鬥,甚至拿命去博,如今更是直言要皇上不能怠慢她,這份舔犢之情山高海深,她此刻不去想康熙會不會因此心中不悅,也不去考慮其他的算計,她隻是沉浸在這份父愛之中幸福著,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又有何可慮?

康熙也是心中動容,這般直白無晦的話語卻很少有人敢當麵對他說,雖然蓋山素來就不是個愛拐彎抹角的人,但是會這般直接恐怕也是為了宜敏吧?被這般直愣愣地威脅不許虧待他家女兒,康熙心裡卻一點也不生氣,畢竟一個真心疼愛女兒的父親無論做什麼都值得體諒,何況蓋山所言一點也不過分,他不求功不求名,隻求自家女兒平安,這點要求說實話真的不過分,隻是康熙心中有愧,想起之前宜敏在宮裡受的委屈,康熙就覺得臉上發熱,人家一家子為他賣命,他卻眼看著宜敏被太皇太後為難,如今被蓋山這麼一說,隻覺得心虛,哪裡能生出氣來?

瓜爾佳氏看見康熙有些怔愣的模樣,連忙出聲打圓場:“看老爺這話說的,女兒能入宮侍奉皇上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何況皇上自然待女兒是好的,不然又怎麼會陪著敏兒回府?這宮裡有皇上護著,敏兒自然平安喜樂,老爺瞎操什麼心呢?”瓜爾佳氏心裡一陣緊張,這老頭子就是沉不住氣,自從知道太皇太後為難敏兒的事情,他就日日坐立不安,但是也不必逮著機會說得如此直白吧?何況看皇上從剛剛起的一舉一動,就知道這位萬歲爺心裡有敏兒一席之地,萬一被老頭子這麼一攪合,皇上心有不滿遷怒敏兒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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