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風聲鶴唳(2 / 2)

“不過奴才發現每個油桶底部都被挖了個拳頭大小的洞,油正是由此流出!”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以那洞口的大小,油早就該流光了,為何等他們查探時居然還有存油在?這說明那些油桶的缺口肯定是不久之前才被揭開的,但是偏偏四周完全不見人影,簡直是見鬼了!

康熙手指輕敲扶手,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俯視著底下站得筆直的眾多頭領道:“爾等都參與搜查了吧?可有什麼發現要上奏的?”這些小夥子都是他登基之後刻意提拔的人才,可不是八旗裡那些屍位素饕的紈絝子弟能比得上的。

大殿沉默了一會,站在右側靠前的一位侍衛頭領出列躬身道:“皇上,奴才有話要說。”這名禦前侍衛身材修長挺拔,卻略顯單薄,姿容俊美異常,站在那裡宛若玉樹瓊枝一般卓然不群,全身上下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書卷之氣,不同於大多數侍衛的英武豪邁,反而有種讀書人特有的儒雅溫潤。

“是容若啊!你有何發現,說來給朕聽聽!”康熙見了這人,臉色緩和了不少,語氣也溫和了起來。納蘭性德,字容若,滿洲正黃旗人,是大學士納蘭明珠的長子,18歲中舉人,22歲中進士,是滿人中難得的文武雙全之人,康熙對他是極為欣賞的,態度自然不同於旁人。

“嗻!奴才發現那些油桶四周乾淨異常,不但沒有堵塞桶壁缺口的物什,連木屑都找不到!”納蘭容若垂目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當時他就甚為不解,既然所有的桶身都有缺口,那必然有堵塞的東西,否則這油早已漏光了,哪裡還能等到禦駕經過?可若說是從遠處破壞桶壁,那麼至少該有木屑或碎片吧?

康熙心中一動,似乎抓住了點什麼思緒,仔細去想卻又想不出端倪,不由得蹙起眉頭,底下的其他人也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究竟暗中之人是如何在禦駕經過之時打開油桶,且讓油在短時間內流滿整個宮道呢?

這時另一位與納蘭性德同樣裝扮的年輕人出列拱手道:“皇上,奴才發現了一些異常之處,卻想不出緣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這小子有話就說,還藏著掖著不成?”康熙見了這人頓時笑罵道,話語中的親昵可見一般,身邊的承瑞和賽音察渾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好看的:。

這名年輕統領是馬佳氏最小的嫡出雙生子之一巴克什,他和巴圖魯既是當年康熙布庫玩伴中年紀最小的兩個,更是宜敏親自教養長大的幼弟,康熙對他們的情分自是不同,兩人早在康熙十五前就升了一等侍衛,康熙十七年成了侍衛頭領,分彆執掌一隊禁軍的統領之權。

巴克什抬頭見了自家姐姐所出的兩個阿哥,眼中不由得露出一點笑意,不過轉瞬即逝,恭聲道:“回皇上,奴才搜查之時曾伸手摸過那些油桶,發現缺口處的桶壁觸手生冷,隻是奴才想不出其中緣由便沒有道出。”巴克什對著領頭的大統領拱了拱手,算是對沒有及時上報發現的歉意。

喀納微微點頭表示理解,嚴肅的臉上也鬆動了些許,他對巴克什這個身手極佳又處事周全的手下是極為滿意的,而且他也明白以巴克什的出身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樂意給他幾分麵子,何況他背後站著的不僅是馬佳氏一族,還有一個身居高位,盛寵不衰的姐姐和兩個深受康熙重視的阿哥,在禁軍中幾乎沒人會跟這兩兄弟過不去。

巴克什表麵一副無辜不解的模樣,實則不過是想借其他人的口說出結果罷了,從受命前往鐘粹宮鎮壓混亂的時候起,巴克什就一直極力克製自己憤怒的情緒,作為十幾個禁衛統領之一,他對整件事的了解遠比外人多得多。

這次陰謀的惡毒程度委實讓人冷汗直冒,尤其知道自家姐姐至今還昏睡不醒之後,他更是恨不能將凶手碎屍萬段,隻是他畢竟是宜敏的嫡親兄弟,有些事情並不合適從他口中說出來。

“原來是冰!”康熙猛地一拍龍椅扶手,腦中豁然開朗,難怪他剛剛就覺得那裡不對勁,腦中若隱若現的答案就是如此,隻要算計好冰融化的速度,就可以提前布置好一切,用冰封住油桶的缺口,等時辰一到冰自然融化,油就會從缺口中迅速流出,神不知鬼不覺地浸滿宮道。

底下的眾人也紛紛恍然,有些事一葉障目,可一旦說開了就猶如撥開雲霧一般真相畢露,明白對方的手段之後,眾人眉頭再次皺緊,擁有這等巧妙到詭異的心思,幕後之人肯定不會留下明顯的尾巴等人抓,何況如今正是盛夏時節,各宮各院用冰的主子可不少,真要追究豈不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康熙也不理會底下眾人的竊竊私語,隻要知道了對方的手段,其他方麵豈能難得倒他?他兀自閉目深思了一會,再睜眼時已是精光四射,成竹在胸,深宮內苑想要瞞天過海地運進那麼多油,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有可能的途徑隻有那麼幾條,隻要卡住了這些地方總能抓出蛛絲馬跡來!

“喀納!立刻帶人緊守各處宮門,尤其是禦膳房和庫房等重地,你親自前去盤查,朕準你便宜行事之權!”康熙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不管是對方是誰的人,總之有問題的就先拿下再說,有事朕給你撐腰。

“嗻!”喀納木著一張臉,帶著殿中的大小禁衛軍頭領匆匆離去,有康熙一句話自然萬事好辦,即使這樣做會得罪後宮的大小主子,但是他隻忠於皇上,所謂兵貴神速,要是動作不夠利索或是去的晚了,恐怕所有的痕跡都會被人抹去!

巴克什臨走前偷眼看了上頭的兩位阿哥一眼,見承瑞暗中比劃了一個手勢,頓時鬆了口氣,知道了自家姐姐沒事,他很是放心地跟著喀納等人離去,準備先折騰那些爪牙出出氣。

承瑞看著巴克什的背影,心中總算放下了心,這位小舅舅可不是吃素的,剛剛一句輕描淡寫的點醒,就輕易揭破了幕後之人的手段,可見他肯定早在搜查現場之時就心中有數了,接下來的事情有這位小舅舅跟著,想來定會有所斬獲!

賽音察渾見所有人都退出大殿,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皇阿瑪,為何不從內務府查?各宮各院的冰盆皆有定例,賊人設此毒計定然經過多次嘗試,所費冰盆定然不在少數,若從這方麵下手想必不難查出賊人是誰吧?”

禦膳房這種地方就算查出來也不過是杖斃些無關緊要的奴才,隻有從後宮查才能真正讓那些女人傷筋動骨,皇阿瑪想要息事寧人也要看他和兄長同不同意,!

承瑞臉色微變,連忙去看康熙的臉色,二弟太心急了,這些事情皇阿瑪豈會不知?隻是內務府太過敏感,即使是額娘平日裡也很少明裡插手內務府,就是不想惹來皇阿瑪的猜忌。

康熙睜開眼看著這個聰明早慧卻性子耿直的兒子,心中頗為無奈,他當然知道這是一條線索,但是他更清楚一旦查下去肯定牽連甚廣,幕後之人既然能在宮中設計如此周密狠毒的陷阱,定然是心思縝密之人,而且背後勢力不可小視,難保不會設計將後宮眾多妃嬪一起拖下水,後宮一旦亂起來麻煩肯定不少……

承瑞見康熙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心中微定,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二弟在外人眼中素來心直口快,皇阿瑪還不至於去猜忌自己不滿十歲的兒子,鬆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瞪了賽音察渾一眼,卻換來一個得意的眼神,不由得無力起來,這小子分明是故意為之,顯然就是為了試探皇阿瑪的底限。

“皇阿瑪,據兒子所知,鐘粹宮素來規矩嚴謹,奴才無事不得隨意進出,想要在鐘粹宮前避開侍衛做這麼多的手腳絕不容易,時間有限的情況下需要的人手定然不少,倘若由此下手是否可行?”

眼看康熙似乎並不介意他們插手此事,那承瑞自然不會客氣,要鬨就鬨個徹底!那些女人的作為他早就看不過眼了,今天正好一次性清算,省的什麼臟東西都敢往鐘粹宮塞,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成?

康熙轉動著手中的扳指,心中權衡了片刻,終究還是倒向了宜敏和兩個兒子這邊,如今天下初定,朝政上各大家族實力相當,甚至馬佳氏還要稍弱一些,但是軍隊中馬佳氏和瓜爾佳氏無疑是中流砥柱。

隻要這兩個家族始終忠於他,大清的皇權就穩如泰山,再說此次設計委實太過狠辣,他若不給宜敏一個交代,恐怕馬佳氏和瓜爾佳氏定不會善罷甘休,何況還有兩個兒子在背後眼巴巴地看著呢,他可不想父子離心!

罷了!既然要動就動個徹底,後宮這些女人升了位份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也該好好敲打一番了,何況對今晚那些女人的作為,康熙並不是沒有懷疑過。

兩個兒子的想法雖然稚嫩卻並非不可行,宮女太監沒有主子領著是不得離開所屬宮苑的,雖然今晚禦花園人員混雜,但是每個主子能帶的奴才都是有數的,而能夠往來於東宮又不被懷疑的更是不多,由此去查說不定還真有收獲。

至於內務府這方麵明察不行可以來暗的,畢竟如今的內務府經過幾次清洗,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什麼人都能插一手的龍蛇混雜之地了,所有的重要職務上遍布康熙的耳目,任何風吹草動都彆想瞞過他。

加上宜敏的幾番改動,後宮的份例發放自有章程,每一樣都由管事太監記錄在冊,各宮的份例隨著位份高低而不同,有資格大量用冰的人並不多,這就大大縮小了調查的範圍,雖然這些女人背後都有家族撐腰,但是不表示康熙可以容許她們挑戰宜敏的地位,尤其傷了他期盼多年的孩子這一點,更是觸動了康熙的底限,讓他不得不下狠手。

“梁九功!”康熙習慣性地叫了一聲,待無人回應這才想起梁九功受了傷,已經被他恩準養傷去了,連忙改口喚人。

“皇上有何吩咐?”

“去傳內務府大總管和各宮管事前來見駕!”

“嗻——”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咱故意這麼晚才更啊,而是**小受不給力啊!總之大家先看了再說吧!宜敏這回會大大地發飆一次,狠狠整治那些女人,就連康熙也彆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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