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禦花園的設局做的不錯,反應倒是快得很!”宜敏臉上蒙著薄紗,慵懶地靠在貴妃椅上,唯獨一雙眸子精光湛湛,散發出不同以往的銳利,天樞這次親自出馬,端的是大手筆,在得知她受人算計的同時,立即命人在福海上弄出一場撞船的大戲,雖然沒有弄出人命,但是德貴人差點小產之外,兩個阿哥高燒不退,落水的嬪禦個個都受到驚嚇,偏偏這些女人都是會水的,一點生命危險都沒有,這讓這些落水的妃嬪不但沒得到康熙的憐惜,反倒覺得欲蓋彌彰,每一個都有嫌疑,。
“不敢擔主子的誇獎,這次設局之人心思狠辣,恐怕還有後手,為了主子的安全,奴才隻能出此下策好讓幕後之人不敢輕舉妄動,何況主子曾說過的教誨,不動則已,動必有果,這是挑撥後宮眾人關係的好機會,至少經此一事,惠嬪和僖嬪為了兒子的安全肯定會對其他人敬而遠之,而剩下的人則會互相懷疑,再也不能抱成團來算計主子了。”
天樞立於塌旁微微躬身答話,有黃泉在主子身邊,主子的安全自然不需要他操心,他要做的是主子手中的利劍,為主子斬除後顧之憂,宜敏滿意地點頭,看著天樞即使儘力收斂依然駭人的氣勢,知道他恐怕又要突破了,這些年天樞隱於暗處默默修煉,比起置身明處的地獄和黃泉,他的修為早已遠遠超過他們,也隻有長期在江湖曆練廝殺的玄冥才能夠與之匹敵。
“主子,您可不能直誇大哥一個,奴才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好歹替您教訓了德貴人不是?”地獄已經出去了中年太醫的易容,如今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嬉皮笑臉地插科打諢,不同於假扮禦醫時的正氣凜然,身上帶著三分邪氣,七分不羈。
“你這小子還想討賞?本宮沒讓天樞打你一頓就不錯了,既然知道德貴人有孕的消息為何不報?”宜敏故意繃著臉地看向倚在柱子旁,站沒站相的地獄,眼裡的笑意卻泄露了她的真實心情,若說她對烏雅氏沒有忌憚這是不可能的,前世烏雅氏能夠以包衣之身力硬是留住了康熙近十年的盛寵,生下了三子三女不算,還養活了一半的子女,最終力壓大族出身的其他三妃,成為四妃之首,到了康熙後期更是將大多數宮務攏在手中,架空了後來的佟佳貴妃,手段不可謂不高,心機不可謂不深。
“奴才好歹身居太醫院判之職,自然對後宮所有的脈案了如指掌,之前確實沒有跡象顯示德貴人有孕,但是這段時日德貴人承寵不少,按著慣例嬪禦承寵前必須要請脈,正巧前些天奴才輪值,德貴人脈象不足一月,瞞得過彆人卻瞞不過奴才,本想過些日子確定之後再跟主子稟告,誰知大哥下手這般快?”地獄雙手一攤,一副憊懶的模樣讓人天樞氣結。
天樞瞪了軟骨頭一般靠著的地獄一眼,低聲對著宜敏道:“主子,這德貴人是個不安分的,以宮女出身能夠晉封貴人已經是天大的福分,她倒是心大,居然敢算計著舊主,據盯著她的探子回報,那承乾宮的膳食可都是德貴人特地囑咐過的,其他人吃著都沒問題,但是搭配上佟妃喜吃的花茶和糕點,可就不那麼簡單了,這等忘恩背主的女人留下就是個禍害!”
德貴人的祖父從康熙十五年大清洗之後就當上了禦膳房總管,倒是給德貴人上位提供了不少助力,否則她能不能生下皇八子還難說呢!可是不管怎麼說,德貴人是佟妃身邊的宮女出身,就一輩子擺脫不了這個印記,謀害舊主可是大忌!
“哦?花茶和膳食麼?”宜敏手指輕點扶手,饒有興致地看向地獄,想要聽聽這個手下是個什麼說法。
地獄一聽這事頓時來了精神:“主子,這以花為食自古有之,據說女子若自小食用,長大後能夠自體內散發出花香,德貴人伺候佟妃多年,自然對她長期喝桃花泡的茶,吃桃花做的點心,跑桃花浴這些習慣了如指掌,不知道從哪裡掏來的方子,這兩年來禦膳房送到承乾宮的膳食都是加了些相生相克的物什,若非今兒佟妃落水,奴才趕巧給佟妃診了脈,恐怕還看不出佟妃中毒不淺呢!”
宜敏聞言頓時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地獄道:“為何現在才發現?難道平日裡診脈都沒發現不了佟妃中毒的症狀?”佟妃可是她專門留著製衡後宮的,若是就這樣被人算計了,她豈不是虧大了?想再找個這般身份地位和智慧完全不匹配的棋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以地獄的醫術竟然也沒能發現,這不得不說是個威脅!
“說來也是事有湊巧,中秋大宴都是以桂花酒為主,而桂花本就有解毒活血的功效,激起了佟妃體內潛藏的毒素,不過隻要過了今晚就會再度潛伏起來,偏偏今晚大哥弄了出美人化身落湯雞的好戲,奴才最後給佟妃診脈的時候發現了端倪,又回太醫院翻查了佟妃曆年的脈案,這才發現德貴人早在侍奉皇上之前就已經對佟妃下手了……”
地獄眼中冷怒,嘴角勾著一抹笑,畢竟被一個大字不識的宮女瞞了過去,而且瞞了這麼久,不說這等手段若是用到自家主子身上會有什麼後果,倘若佟妃就這麼完蛋了,豈不是影響了主子的全盤計劃?差點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栽跟頭,無疑讓素來自傲的地獄抓狂,他能讓德貴人好過才怪,好看的:!
宜敏微微蹙眉又很快鬆開了,重新靠回椅背含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德貴人的手段,想來解毒是不成問題的了?”她雖然不能讓佟妃死,但是不介意她吃吃苦頭,反正她需要的隻是佟妃這個人坐在四妃之位上壓製六嬪而已。
“主子放心,佟妃前些年雖然陸陸續續地吃了生克之物,但是真正中毒也就是這一年內的事情,毒還沒有深入臟腑,解毒並不算太難,隻是這些年佟妃的身子本就漸漸被主子的秘藥掏空了,再加上這次中毒,恐怕撐不了多久了,隻要有一點引子身體就會垮下來。”地獄自然知道佟妃進宮之前就因為惹怒主子被下了秘藥,這些年外表看著光鮮亮麗,實則都是透支生命力換來的,如今又意外中了毒,身體恐怕撐不到主子預想的日子了。
“哦,那佟妃還能撐多久?”雖然宜敏這裡多的是方法可以調養一個人的身體,但是她寧可給貓狗房的畜生吃,也絕不會浪費在佟妃身上,這個女人當初敢對她和孩子下手,就已經被宜敏列入了必除的名單,雖然這次意外發現會打亂自己的計劃,但是隻要有時間所準備倒也影響不大。
“最多三年!當然若是用點手段,恐怕隻能撐兩年,然後就油儘燈枯啦!”地獄聞言伸出三根手指微微晃了晃,所謂的用些手段不外乎以毒攻毒之類的,畢竟佟妃已經沒有多餘的生命力來透支了,不管用什麼手段都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宜敏輕輕點頭,沒想到這花毒竟比她想象的要厲害得多,將佟妃的身體敗壞得如此厲害,按照她原本的計劃佟妃至少還能撐個七、八年的,一切都讓德貴人這個女人破壞了,難怪地獄這般反常地自作主張,畢竟以自己的性子肯定不會輕饒烏雅氏的。
“德貴人那裡情況如何了?你這小子動了什麼手腳?”烏雅氏也是宜敏布置的重要棋子之一,更是早在佟妃入主承乾宮之前就將其安排在這裡,可不能讓地獄把人給玩死了,不過她也很好奇為何地獄會出手為德貴人保住這一胎,她可不信地獄會對德貴人有好感,畢竟天地玄黃四人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雖然各有所長,但是因著幼時的經曆,心性淡漠之極,經過這些年後宮的黑暗洗禮,更是將多餘的同情心都收了起來,尤其對背主不忠的奴才更是鄙夷不屑,地獄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更遑論會花力氣去拉上一把!。
地獄眉毛一挑慢悠悠地道,“奴才的金針刺穴在宮裡可是有名的,奴才不過是說唯有如此才能幫她保住孩子,德貴人就迫不及待地讓奴才施針了,奴才的幽冥十二針一落,德貴人這一胎就算想落也落不下來,而且這一胎本該流產的,先天不足的胎兒會不停地消耗母體的元氣,若是早早流掉也就罷了,否則這個孩子就能生生把德貴人的身體拖垮,將來所出的子女必然體弱多病,嗬嗬,當然生出死胎的可能性也不小……”冷酷到淡漠的話語被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連眉毛都不抬一下,不說一個尚未成型的胎兒,在這後宮之中死的還少嗎?
“天樞,本宮記得德貴人身邊的梅兒是吳家的眼線吧?這次的事梅兒‘功不可沒’,好歹吳家不少分支是鈕鈷祿氏旗下的包衣,彆忘了讓鈕鈷祿氏府裡的人給梅兒的家人‘送份大禮’呢!”宜敏微微眯起眼睛,嫵媚的鳳眼中光華流轉,她千算萬算偏偏沒算到溫嬪這個前世的悶葫蘆既然如此深藏不露,一出手則已,一出手當真是快狠準,看來之前那些挑刺的行為不過是溫嬪的偽裝,目的就是為了放鬆她的警惕,好能夠一擊得逞。
既然她收了溫嬪這樣一份大禮,豈能不好好回禮?若是讓溫嬪這個‘聰明人’繼續躲在背後放冷箭多無趣啊!她怎麼著也要將這女人拉到明處顯顯威風才行啊,不然世人怎麼能知道遏必龍的小女兒是何等有本事的人物呢?溫嬪好歹也是八大家族出來的貴女,想必不介意一個小小包衣奴才出身的貴人的怨恨吧?更不會介意被皇帝知道當年她為了能夠伺候他,而對自己親姐姐很下毒手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