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出行路上(1 / 2)

木蘭秋獮的地點位於盛京和蒙古草原接壤之處,“木蘭圍場”原為蒙古喀喇沁杜楞君王紮錫和翁牛特鎮國公吳塔特的領地,地理位置極為微妙,在此建立圍場不但能夠北控蒙古,而且南拱京津,倘若蒙古南下將會成為第一道防線。

早在三藩未亂之前康熙就曾打算建立一個皇家獵苑,直到康熙十五年八旗擊潰了三藩主力,蒙古這兩個部落才獻上了這方圓數千畝的草場和山林給康熙,以此向大清的表示效忠。

康熙平白得了這樣大一片天然獵場,自然高興之極,不但封了兩個部落首領貝勒,而且允許他們繼續留在當地繁衍生息,並給了豐富的賞賜。

康熙就此劃定這塊地點作為圍場之地,經過三年多的建設已經初步成型,雖然還稱不上完善,但是作為狩獵巡幸的場所卻是足夠了,自從康熙十五年接到這份禮物其,康熙就堂而皇之地派了大量的軍隊進駐木蘭,美其名曰增加人手建設圍場,實則暗地裡防範震懾蒙古各旗。

三藩之亂如今徹底平定,康熙便迫不及待地宣布舉行第一次木蘭秋獮,並且從上過戰場的精兵中挑選數千精銳,加上京城驍騎營,以及禦前侍衛,端得殺氣騰騰,氣勢雄壯,一眼看過去就奪人心魄。

康熙帶上這樣一支精兵前往狩獵,明顯就是為了揚大清之威,震懾蒙古,讓自傲已久的蒙古四十九旗知道如今的大清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當初需要蒙古鐵騎幫扶才能坐穩天下的滿洲了!

出發的前一天,康熙特地舉行了祭天奉祖儀式,向著上天先祖祭告祈福,希望能夠順利安撫震懾蒙古四十九旗,保滿洲八旗先祖勇武之風,早日收複台灣,安定江南。

祭天第二天是出發的日子,康熙身著戎裝帶領兩黃旗從紫禁城出發,除皇太後、佟妃、成嬪之外,其餘後宮女眷並隨行的宮女太監已經先行在紫禁城外等候,隻待送彆儀式完畢就跟著兩黃旗的隊伍後麵出發。

宜敏身為現今後宮地位最高的女人,帶著一群宮人立在午門前為康熙送行,目光如水般劃過英姿勃發的康熙,淺淺一笑燦若朝陽,舉起送行酒鄭重道:“臣妾恭祝皇上武運昌隆,此行心想事成、滿載而歸,好看的:!”她當然知道康熙不僅僅是去打獵的,而是帶著許多政治目的而去,是以暗含深意的話語唯有彼此心知肚明。

康熙接過酒杯毫不猶豫地一飲而儘,舉手投足間如同那身戎裝一般充斥著威武鐵血,康熙深深地看了宜敏一眼,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見宜敏微不可查地輕輕點頭,知道宜敏明白他的意思之後,便不再猶豫地轉身離去,大踏步行至禦馬前,一個利落地翻身就上了那匹高大矯健的禦馬,明黃色的金龍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引來隨行軍兵的同聲喝彩。

宜敏款款行至孝惠鑾駕前,對著孝惠殷切囑咐:“皇額娘一路保重,臣妾會為皇額娘日夜祈福的,若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奴才們來報,臣妾定會讓人快馬加鞭送過去的。”

“你這丫頭還是這樣愛操心,你準備的東西都快塞滿哀家的隨行車架了,哀家還能少了用度不成?倒是你剛生產不久,還要好生調養自己的身子,照顧好小公主,彆的事兒就彆太操心了,橫豎後宮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孝惠拉著宜敏的手慈愛地叮囑著,話裡話外都是為了宜敏著想。

“臣妾多謝皇額娘體恤,妾身正想著借機躲躲懶呢,如今皇額娘金口一開,妾身倒是能光明正大地偷懶一段日子啦!”宜敏攬著孝惠的胳膊,左右搖晃著撒嬌起來,惹得孝惠笑眯了眼,“你呀!都是三個孩子的額娘了還這般愛鬨,這回沒了你這丫頭在身邊,哀家倒是不習慣了。”

“皇額娘,臣妾也想跟著去伺候您啊,可惜阿魯玳還太小,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呐!”宜敏無奈地對著孝惠苦笑,接著道,“不過有佟妃和成嬪隨行,定能替臣妾好生侍奉太後的!”

宜敏說著看了看安安靜靜站在太後身後的佟妃和成嬪,兩人連忙表態:“皇貴妃娘娘放心,妾身定會儘心竭力侍奉皇太後,不敢有絲毫懈怠。”見宜敏滿意地點了點頭,兩人趕緊蹲身退了回去,畢竟這等場合還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兒,能夠回上這麼一句已經是大大露臉了。

“行了,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哀家不過感慨一句罷了,你這丫頭倒是說了一籮筐。”孝惠沒好氣地瞪了宜敏一眼,惹來宜敏無辜的回視,終究還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現今大清地位最高的兩個女人一副母慈女孝、和樂融融的模樣,讓不知情的在場宗室大臣們紛紛感歎皇太後慈愛,皇貴妃孝順,後宮和睦之類的,倒是讓一些有心人暫時熄了不該有的心思。

“額娘放心,不是還有兒子們在嘛!兒子會好好侍奉皇瑪嬤的。”承瑞和賽音察渾本站在康熙兩側,此刻已經來到宜敏和孝惠身邊,很是大氣地拍了拍胸膛,得到孝惠欣慰的目光。

宜敏笑看著他們,溫聲道:“你們都是好孩子,額娘自然是相信你們的,隻是你們畢竟第一次出遠門,一路上定要好聽聽你們皇阿瑪的話,好好孝順皇太後,千萬不可淘氣惹事,尤其是賽音察渾,可記住了?”想著從未離開她眼皮子底下的兒子們終於要飛離她身邊了,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宜敏不由得拉住兩個兒子依依不舍地囑咐著,承瑞和賽音察渾回握宜敏的手,隻覺得心中有很多話要說卻一句也說不出來,隻是重重地點頭,出生至今第一次遠離生母,他們何嘗不惶恐,但是又夾雜著興奮期待,何況他們知道此行身上肩負的任務和責任,這是自家額娘第一次那樣鄭重地讓他們獨立完成一件大事,胸中滿是豪情萬丈,恨不得立刻到了木蘭圍場才好!

宜敏目送兩個兒子的背影向著康熙走去,從背後看不過是猶帶稚氣的半大小子,腳下的步履卻堅定有力,利索地踩著馬鐙輕盈地翻身上馬,麵對比他們個頭還高不少的駿馬,竟絲毫不需要借助外力幫助,不由得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酸澀,康熙送給兩個兒子的都是萬裡挑一的寶馬名駒,光是個頭就比一般的馬匹高上一個頭,而且好馬自有脾性,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駕馭的。

同時歎息著兩個孩子從此以後就要步步為營,再也沒有天真任性的權利,這是身為大清皇子的責任,尤其是康熙之子的宿命,想要爭得萬人之上的尊位,就必然要付出遠超常人的代價,更要忍人所不能忍,否則隻能泯然眾人或提前被淘汰出局,其他書友正在看:。

此次木蘭秋獮意義重大,康熙卻隻帶了承瑞和賽音察渾這隨行,雖然說是他們年紀最大,但康熙的重視之意昭然若揭,是以這一路上想要掂量他們的人絕對不少,不但朝中親貴大臣看著,各大世家惦記著,就連宗室們也會暗中觀察,看看備受當今皇上寵愛的兩位阿哥到底值不值得他們寄予期望,尤其是身為長子的承瑞!

可以說從邁出紫禁城的這一刻起,承瑞和賽音察渾就踏出了進入朝堂的第一步,因為回京之後康熙應該會開始讓他們上朝聽政了,這一趟能夠收服多少人心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尤其滿人尚武,弓馬騎射可謂必備武藝,以他們習武多年的本事想要在木蘭秋獮出彩並不難。

宜敏敏銳的目光將在場文武大臣和宗室的反應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滿意,如今承瑞和賽音察渾不過十歲有餘,從剛剛輕鬆上馬的姿態就能看出騎射的功底,換了其他宗室子弟,在這等年紀頂多隻能騎乘溫馴的母馬,想要駕馭禦馬這等千裡良駒無疑是癡人說夢。

如今見了承瑞和賽音察渾駕輕就熟地控製著兩匹禦馬,在場文武大臣無不側目而視,暗自咂舌不已,尤其福全這一類喜愛馳騁疆場的軍中將領更是兩眼放光,畢竟他們可不知道兩個阿哥從小練的就是仙家功法,還以為他們天賦異稟呢!

宜敏目光緊隨著兩個兒子策馬奔騰的身影,直到泛起的煙塵遮蓋了所有人馬的蹤影,再也看不見兒子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低頭看了一眼分列兩排跪地送行的文武大臣,心不在焉地揮手讓他們散去,自己則帶著後宮的人馬慢悠悠地走進宮門,在所有人的目送下緩緩消失在內宮深處。

宜敏踩著花盆底走在宮道上,想著已經離去的康熙和孝惠,嘴角不可抑製地勾起愜意的弧度,木蘭秋獮的隊伍規模浩大,隊伍中不但有王公大臣、八旗軍隊,還有數量不少的後宮妃嬪、乃至皇室子孫,加上伺候的宮女太監,加起來至少超過一萬人,一路上浩浩蕩蕩地行去,大約要兩個月才能到達目的地,也就是說這一趟木蘭秋獮來回至少花去半年的時間。

沒有康熙的紫禁城是輕鬆的,沒有康熙的後宮是安靜的,沒了太後在,宜敏這個皇貴妃就是後宮第一人,她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尤其宮裡的奴才拿捏在她手心裡,有些平日裡不敢做、不能做的事現在都可以試著去做,陡然間一種天高海闊的感覺讓壓抑慣了的紫禁城也開始變得可愛起來!

“主子,各宮的嬪主子和小主們已經在鐘粹宮恭候多時了,等著給您請安呢!”鶯兒扶著宜敏的手,一邊壓低聲音提醒道,留宮的女人沒資格前往午門送行,隻能眼巴巴地一早整理好妝容守在鐘粹宮,還不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被帶著同去,好在皇上臨行前見上一麵,可惜種種作態不過是白費心思罷了!

宜敏眉眼微彎,帶著淡淡的嘲諷笑道:“皇上都已經離京了,她們這份做派演給誰看呢?傳本宮的話,打今兒起不必每日請安了,改為七天一請安。”她可不想好好的日子不過,天天對著這些女人哀怨發酸的嘴臉,難得康熙和孝惠都出宮了,剛剛又套了孝惠的話,算得上奉旨偷懶,她何必每日早早起身去受那份活罪呢?

雀兒小心地扶著宜敏另一邊,皺了皺鼻子有些不讚同:“主子若不想見她們,何不讓還像之前那樣,讓她們每日到鐘粹宮前磕頭請安?七日一請安豈不是便宜了她們,到時候她們得了空閒,不知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來了!”她可是對去年那事兒心有餘悸,對後宮女人再也不敢小看了,鶯兒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鶯兒和雀兒都算是宮裡的老人了,如何不知道後宮的女人一旦閒下來就會變著方兒想辦法損人利己,如今皇上和太後都不在,萬一出點什麼事兒,自家主子免不了要擔些責任的,還不如讓她們忙一些才好。

“楠兒,你說呢?”宜敏含笑不語,點了這個素來沉默寡言的大宮女回話,梧桐檀楠四個大宮女各有所長,最小的楠兒卻身兼各家之長,心思沉穩,胸有溝壑,最得宜敏的看重,自然有意多加培養。

“回主子的話,奴婢認為此舉能讓後宮皆頌主子寬宏,何況……不請安不代表無事可做,主子曾言要為太後日夜祈福,各宮的主子自然不能落下,好看的:。”楠兒微微抬起藏在劉海下的一雙眸子,平靜淡漠得宛如一汪死水,說出來的話也是波瀾不興,但是內容卻直指核心,極合宜敏的心意。

宜敏笑了出來,微微頜首讚許道:“楠兒說的不錯,請安這點子虛禮對本宮而言可有可無,但對那些低位嬪禦卻每每是一場考驗,本宮素來不願為難她們,卻架不住有些人喜歡端著位份糟踐人。”

宜敏前世也是從最低層的庶妃慢慢走過來的,自然知道官高一級壓死人的道理,彆看那些個貴人常在在她麵前安安分分的,麵對位份比她們低的庶妃答應那叫一個盛氣淩人,抓住機會就往死裡糟踐人,辱罵罰跪不過是小兒科,過分點的能折騰掉人家半條命。尤其每日的請安讓這些女人無可避免的要碰上,隻要掐斷了源頭自然少了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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