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草原的小巧蜂鳥撲扇著翅膀飛過紫禁城朱紅的宮牆,一頭鑽進東六宮中一座最為華麗精美的殿宇,落在緊閉的窗戶前,歪著可愛的小腦袋打量了半天,輕輕用鳥喙啄擊起雕花棱窗的邊緣,咄咄咄的清脆聲音響起,隨後那扇棱窗被支了起來,小蜂鳥立刻撲扇著翅膀鑽了進去,呼啦啦地直撲側坐在美人榻上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明黃色彩鳳宮裝,姿態慵懶地斜靠在榻上,她輕輕抬起帶著血紅玉鐲的皓腕,蜂鳥的小爪子撲騰著落在那白皙纖長的手指上,歪著小腦袋發出啾啾的微鳴聲,惹來那女子一陣愉悅的笑聲,發髻上金黃色鳳凰銜如意寶珠簪垂下的流蘇一陣晃動,手指輕輕撫摸著蜂鳥細暖的絨毛,取下腿上綁縛的竹筒,放任它飛到窗台上抖動著自己全身的羽毛,眼巴巴地盯著剛剛打開窗戶的雀兒,顯然等著投喂呢!
這女子正是在宮外瘋玩了兩個月,剛剛回到紫禁城不久的宜敏,她取出竹管內的薄如蟬翼的絹帛瞟了幾眼,交給身邊伺候著的鶯兒,鶯兒快步來到書架前上拿下一本《千字文》,坐到一旁快速地對照抄寫起來,不一會密密麻麻的寫滿內容的兩張宣紙呈到了宜敏手上,宜敏細細讀起上麵的內容,時而莞爾一笑,時而眉心微蹙,看到賽音察渾功力突破一事,眼中不由露出點點嗔怪之色。歎道:“這孩子總是這般讓人不省心……”
彆人練功每進一層都難如登天,偏偏自己卻要擔心孩子資質太好,功力提高太快,賽音察渾本就是天生練武的材料,加上體質與功法的契合度極高,說一日千裡一點都不為過,偏偏這孩子性子執拗傲氣,從小又是順風順水,心性難有磨練的機會,導致如今仍如孩子一般隨著性子肆意妄為。
宜敏總是擔心這仙家功法太過霸道,隨著他功力愈加深厚,恐怕受功法的影響越大,若是因此左了性子,那可就後悔莫及了,無奈之下隻能讓孩子儘量壓製修為,就當是磨磨他那急躁的性子,順便遝實功底,也免得修為進度太快導致根基不穩。
宜敏輕歎一聲,淡淡地吩咐道:“鶯兒,將多寶閣裡那兩瓶青玉丹送到草原上,務必在十天之內交到兩個阿哥手上。”雖然仙境的功法不凡,基本上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但是她始終相信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因此她從不輕忽任何細節,尤其事關自己的寶貝兒子,更是慎之又慎。
青玉丹是仙境中少數她能夠湊齊材料的丹方,最能寧神靜氣,是防止走火入魔的上品靈藥,這些年費勁力氣也不過得了不到百粒,想必吃上十天半個月總能將功法驟然突破的後遺症消除了吧?
隨後宜敏想了想,既然要送乾脆就多送點,昨兒康熙的折子連同兩個兒子的信件剛剛送回來,多是抱怨草原上吃食單調,天天烤肉吃得膩味之類的。
宜敏命人招來內務府和禦膳房管事,讓他們擬了平日裡皇帝和阿哥們喜愛的膳食單子上來,比照著將相應的食材送往木蘭。
禦駕已經走了一個多月,帶著的補給想必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雖然每隔幾日就會往木蘭運送補給,但是比起宮裡頭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還是大大不如的,內務府的一些精貴食材隻能冰鎮著快馬送去,時間長了可就不新鮮了。
就在宜敏忙著交代各項事務的時候,就有人通報太醫院正求見,宜敏聞言微微一愣,她昨兒才從密道回宮就往慈寧宮走了一趟,確定孝莊的身體再撐個個把月沒問題後才離開,如今沈行濟眼巴巴地跑過來乾什麼?難道孝莊的身體出現了什麼異常?
沈行濟兜著雙手跟在帶路的宮人身後,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堂皇大氣的鐘粹宮,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座宮殿,但是依然能帶給他驚歎,也許是這座殿宇的主人給人的印象太過濃烈強勢,導致她所有的一切都帶著極強的個人風格,連同居住的宮殿都顯出一種特彆尊貴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低頭臣服。
沈行濟一想到等會要上報的事情,忍不住苦了一張臉,如非必要他一點兒也不想麵對皇貴妃,但是這段時間以來,他著實領教了這個女人的厲害,即使隻是輕輕地瞟你一眼,都能給人一種窒息的壓迫感,絲毫提不起反抗的念頭,也就皇上才能消受得起這樣厲害的女人吧!
沈行濟邁進鐘粹宮正殿,微微抬起眼角看見一雙明黃緞麵的花盆底,連忙甩開馬蹄袖大禮參見,有些忐忑地等了一會才被叫起,就聽見上頭傳來淡淡的聲音道:“沈院正可是稀客……求見本宮所為何事?”。
沈行濟額上落下一滴冷汗,這位主子可不是好伺候的,往日裡為了避嫌,他除非有康熙傳召,否則從不往鐘粹宮來請脈,如今被小小地刺了一句算是便宜的了,連忙回道:“臣無事不敢打擾娘娘的清淨,隻是事關太皇太後鳳體,臣不得不來,還望娘娘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