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因為導航儀陷入一場混亂, 看得出來,這裡的所有人互相之間都不熟悉, 除了和岑釗二人一樣組隊的二人組之外,每個人都在做各自的事,完全不明白這些人集體聚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岑釗二人通過探測器觀察了好一會兒,就在營地裡又有人準備朝他們這邊來的時候, 岑釗收回了探測器, 帶著鐘琉應朝營地方向走去。
正在原處費儘心思想要把自己的導航儀恢複原狀的眼鏡男第三次把兩塊零件拚接在一起失敗之後, 憤憤然地捶了一下桌子, 隨後耳朵輕輕動了動,看向一旁。
“他們過來了。”
剛出營地的兩個人停下腳步,營地內的其他人也都抬起頭,看向那個方向,等待新人出現。
幾分鐘後, 兩個身材高挑的人穿越過密林,走進了他們的視野中。
高一些的那一位是個氣場強大的年輕姑娘,身材比例非常好,內裡穿著一身緊身衣, 下半身則是短裙和高筒靴的搭配, 長到膝蓋的外衣遮住了大半曲線,也遮住了身上可以藏東西的地方,看不出深淺。
當然吸引住大家目光的不僅是她的身材, 更重要的是她的長相。
雖然是姑娘, 卻長得十分英氣, 半長的馬尾紮在腦後,額前落下幾縷碎發,更襯出幾分青春,可那雙眼睛透出的光卻銳利的讓人難以直視,絕不是沒有閱曆的年輕姑娘該有的,整體上看,讓人難以判斷她的具體年紀。
和這位姑娘相比,走在她後麵的男生就好判斷多了。
衣著簡單,氣質乾淨,一張臉嫩的能掐出水,瞪著眼睛滿臉好奇,個子不到一米八,背上背著一個行軍背包,走路的步伐毫無章法,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跟著大人出來郊遊的學生。
是姐弟嗎?
有人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轉了幾圈,覺得確實有一些相似,但是又好像沒多大關聯,尤其兩人在氣質方麵大相徑庭,實在是不好判斷。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剛要說話,就見那位姑娘嘴角一勾,盯住了他。
“咦,你把它拆了呀。”
眼鏡男愣了一下,沒有回答,又伸手推了推眼鏡,打算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隻見那姑娘抬腳朝他走來,站在桌邊盯著那一堆零件看了幾眼,然後又看向他:“要我幫你拚起來嗎?”
眼鏡男麵露幾分意外,後退小半步,朝桌麵方向伸了伸手:“請隨意。”
然後整個營地的人一起見證了一場奇跡。
隻見那位姑娘抬起雙手,在桌麵上隨便揮了幾下,那些零件就傳出了一陣密集的金屬輕響,前後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一堆零件就恢複成了原本導航儀的模樣,靜靜地放在那裡,好像根本沒被拆開過一樣。
姑娘伸手在拚裝好的導航儀上輕輕一按,完好無損的CZ星球模型出現在了大家麵前。
營地裡的人安靜片刻,紛紛露出意外的神情。
一個把頭發染成熒光藍的男人忽然沉下聲音問:“是你發出的邀請函?”
包括岑釗本人在內,聽到這話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的疑問非常合理。
能來這裡的人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但沒有一個人能對這台導航儀做什麼,而她一露麵就把碎成零件的導航儀拚回原狀,最有可能的身份就是這台導航儀的製作人。
岑釗挑眉,指了指站在身後的鐘琉應:“我這裡也有一個,當然不是。”
鐘琉應在後麵抬了抬自己的手,把屬於他們的那顆導航儀展示給大家看。
眼鏡男卻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那你是……?”
岑釗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我是軍部認證的S級機械組裝師,這點技巧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營地內的多數人在聽到“軍部認證的S級”時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要知道聯邦內能夠得到廣泛認同的認證標準一共有三類,一類是各個職業協會製定的,第二類是聯邦政府製定的,第三類就是軍部製定的。
職業協會製定的認證標準有高有低,主要看協會內部發展情況,有的很權威,有的隻要花錢就能買,沒有一個統一標準,隻有行業內的人才清楚級彆證書的含金量,外行人很容易被忽悠。
聯邦政府製定的標準就要嚴格許多了,等級劃分也比較標準,考核所需的認證費也不是很貴,但因為考級的人很多,有時會需要排很久的隊,比較麻煩,而且一些高端行業並不認可聯邦等級,認為這樣的等級隻能糊弄外行人。
而軍部的認證標準是全聯邦公認最高的,軍部提供認證的行業十分有限,而且大多與科技和軍工相關,文化類隻有少數幾個廣為人知的行業在軍部的認證範圍內,絕大多數行業相比較自己的級彆,更認可軍部的認證,含金量非常高。但與之相對的,就是難申請和難考核,還有高昂的認證費用,一般人很難獲得。
軍部認證的S級,毫無疑問,在全聯邦都是最頂尖的技術人才了,屬於千萬分之一的精英,很難不讓人重視。
一個同樣穿著緊身衣和短裙長靴的短發女人從一顆大樹後繞了出來,邁著台步走到岑釗身邊,湊近了問她:“妹妹,你知道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嗎?”
岑釗打量她一眼,眼底劃過一絲意外,回答道:“不太清楚,邀請函是彆人給我的,我正好無聊所以來了,沒什麼事也無所謂,當出來旅遊一趟,正好帶弟弟出來見見世麵。”
身後,被叫做“弟弟”的鐘琉應渾身一抖,忽然站直了,捧著導航儀像是捧著什麼寶盒一樣,目視前方,端端正正,讓旁邊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女人看一眼鐘琉應,又看一眼岑釗,輕笑兩聲,抬手指了指身後:“我倒是知道一些東西,有興趣和姐姐去帳篷裡談談嗎?”
“可以。”
女人歪了一下頭,看著鐘琉應,露齒一笑:“抱歉啊弟弟,借你姐姐一用,你在這等一會兒吧,用不了多長時間。”
鐘琉應站在原地僵硬的點了點頭。
岑釗跟著女人走了,鑽進了十來米外的一個豔紅色的帳篷裡,沒了動靜。
鐘琉應盯著帳篷有些忐忑的等著隊長出來,眼鏡男卻湊過來繞著他轉了兩圈,推了下眼鏡,好奇地問:“你們真是姐弟?”
鐘琉應不知道岑釗在這裡給他安排的身份到底是啥,不敢多說,怕說錯話,於是隻點點頭表示回應,然後繼續目視前方。
眼鏡男麵帶笑意:“這麼緊張?看來你姐姐很厲害啊。”
鐘琉應繼續點頭。
“跟著姐姐來這裡,有沒有覺得很害怕?”
鐘琉應沒動。
眼鏡男又笑:“放輕鬆,大家都不是壞人,不用這麼緊繃著,這裡引力不強,太緊張可能會出現生理不適,那邊那個小弟弟看見沒,比你早來三天,拉肚子拉到虛脫,還好我們這裡有醫生,今天才稍微好點,不然都要把他送走了。”
鐘琉應順著眼鏡男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大帳篷前坐著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男生,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萎靡,一臉菜色,正拿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的板子擺弄,全神貫注,心無旁騖。
在鐘琉應看那個男生的時候,眼鏡男上前一步,抬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小聲問他:“透露一下,你姐姐是不是軍校生?”
鐘琉應一聽這話,剛放鬆下來身體再度緊張,沒等他回答,眼鏡男就麵露滿意:“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緊張,這是很明顯的事,相信大多數人都看出來了。”
鐘琉應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對了,提醒你一句。”眼鏡男直接湊到鐘琉應耳邊說,“讓你姐姐小心一點,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好人,如果說這裡有什麼人最危險的話,就是她了,被她盯上的人,多半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說完,眼鏡男推了推眼鏡,離開鐘琉應身邊,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研究那個被岑釗拚起來的導航儀,讓鐘琉應一個人站在那裡吹風。
然而和外麵所有人的想象不同的是,那頂豔紅色的帳篷裡,兩個人的氣氛空前和諧。
“好久不見呀石榴,你怎麼會來這裡?有任務嗎?”
女人和在外麵時的表現一點也不相似,整個人癱在充氣沙發上,渾身上下像沒骨頭一樣,完全看不出來有哪裡危險了。
岑釗看著她,臉上露出一絲懷念的笑意:“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呢,好久不見了,屈爻。”
“對啊,好久不見了,自從你被恒星基地叫走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你了吧?”
被叫出名字,屈爻稍微坐正了些,抬手抓了抓自己的短發,一臉懷念。
岑釗笑笑,回憶起了當年兩人在一起參加機械設計比賽的事。
說起來她們倆其實相處時間不多,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是相處的時候確實很投緣,尤其屈爻的異能十分有意思,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兩人對著笑了一會兒,屈爻看了一眼帳篷外麵的方向,問:“我記得你是獨生女來著,外麵那個弟弟哪來的?”
“青雲學院的學生,挺有意思的一個學弟,是個Alpha,我帶在身邊調/教一下,以後說不定會有大用。”
岑釗的話明顯沒有說的很清楚,屈爻也沒追問,畢竟她也知道恒星基地是什麼地方,能被岑釗帶在身邊的人,就算名義上是青雲學院的學生,未來指不定也會出現在恒星基地裡,她一個普通小兵,還是不要隨便打聽的好,畢竟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想了想,屈爻從自己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來了一塊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儲存器遞了過來:“我也不問你為什麼來這了,反正對我來說也不重要,這是我來這裡的原因,希望能對你有幫助吧。”
岑釗接過儲存器插在腕表上,七七迅速將儲存器內的文件全部轉移到了腕表中,然後把當中的內容投影出來,方便主人查看。
岑釗一目三行的看完裡麵的資料,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屈爻的家族從事材料行業已經傳承了很多代,到她這裡又覺醒了非常適合這個行業的異能,可以說她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在軍校就讀期間,屈爻就獲得了非常好的成績,尚未畢業,就被幾個軍部所屬的材料研究院搶著要,最後,她選擇了離家近的軍部第三十六號材料研究院。
第三十六號材料研究院在材料研究方麵屬於異類,因為他們研究的材料全部劍走偏鋒,從不涉足基礎材料,專門研究那種需求少,應用範圍狹窄的材料,在民眾當中的知名度在同行業裡可以說是全聯邦最低,但在行業內,卻是一個不朽的傳說。
因為行業內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不管你想要什麼材料,隻要在三十六號,都能找到,如果暫時沒有,任務交給他們,將來也會有。
據岑釗所知,京南星在拿到了她的設計稿之後,就把曾經困擾她的材料問題交給了三十六號研究院,也不知道現在進度如何了。
屈爻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因為她在研究院裡跟著的導師收到了邀請函。
和岑釗莫名其妙來到這裡不同,屈爻的導師收到的邀請函上很清楚的表示,隻要到這裡來,就能找到新的材料。
本來屈爻的導師是準備自己和她兩個人來的,可誰能想到就在啟程前一天,導師突然生病進了醫院,於是最後隻有屈爻一個人來了。
而這份儲存盤當中的內容,便是屈爻的導師整理出來的,可能在這裡找到的材料類型。
其中,岑釗看見了一個非常眼熟的材料——那個被記錄在恒星基地資料庫裡的能源材料。
根據屈爻導師的猜測,這顆星球上的能源可能極為豐富,但是需要一定的條件才能獲得,甚至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生物能源——不是傳統意義上需要人類加工的生物能源,而是由自然生物的日常生活產生的能源。
“不過老師雖然覺得這裡蘊藏有一些材料,或者說能源,卻並不覺得它們會有多重要,不然彆說生病,恐怕缺胳膊斷腿了也要爬過來,他就是這麼一個研究材料到瘋魔的人。”
屈爻拿回儲存盤放回原處,小聲地吐槽了一番自己的導師。
聯係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岑釗稍稍皺了皺眉:“是這樣嗎……”
“是哪樣?”
岑釗把恒星基地資料庫裡的那份資料展示出來給屈爻看了一眼。
屈爻何等聰明,看完立馬領會了她的意思。
“所以這個地方早就被摸清楚了,根本不存在未開發的能源和材料,那發邀請函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來這裡多長時間了?”
“六天。”
“外麵那些人有沒有什麼共通之處?”
屈爻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遲疑地說:“都很年輕算不算?”
“年輕?”
“對,好像沒有一個超過三十歲的人,全部人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下,而且最小的隻有十一歲,連初中都還沒上。”
“除此之外呢?”
“那就不是很清楚了,六天時間大家就在這裡各做各的事等著,沒看出來這些人有什麼共同點。”
“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你清楚嗎?”
“知道幾個,有人是來這裡找特殊動植物的,有人是想來看看能不能搞到星球擁有權的,還有人看起來隻是來這裡玩玩的……哦對了,這裡的人並不隻是全部,還有幾個人在外麵遊蕩,並不固定待在這裡。”
“唔……”岑釗沉吟片刻,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行吧,先說這麼多,後麵有需要的話再組隊。”
“嗯。”
岑釗站起來準備出去,屈爻突然“啊”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對了,你在外麵如果聽到什麼關於我的評價的話,不要當真哈,都是意外,我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那樣。”
岑釗挑了挑眉,見她沒有多解釋的意思,又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然後轉身離開了帳篷。
鐘琉應還站在原地,捧著導航儀,等她出來。
見到隊長從帳篷裡走出來,鐘琉應眼睛一亮,立刻湊上前,一副狗腿的樣子問:“隊長,那位大姐跟你說什麼了?”
岑釗斜了他一眼:“大姐?”
“姐姐,那位姐姐,剛才那個戴眼鏡的跟我說她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我們多注意呢。”
岑釗掃了一眼看起來對這邊毫無關心的眼鏡男,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晃晃悠悠的走到營地邊緣,選了一塊相對平緩的空地,腳尖點了點。
“我們在這裡紮營吧,交給你了,我去周圍轉轉。”
“……哦。”
把紮營的任務交給少年,岑釗毫不猶豫的走進了密林,也沒帶導航儀,很快消失在了影影綽綽的樹林中。
鐘琉應歎了口氣,取下背在身後的背包,開始收拾。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帶的野營裝備都是恒星基地出品的高檔貨,不管是帳篷還是彆的,隻需要一鍵就可以安裝完畢,哪怕是腦子有問題的人也能在很短時間內整理清楚,所以沒過多久,鐘琉應就把帳篷搭好了。
感受到周圍似有似無的打量視線,鐘琉應歎了口氣,鑽進帳篷裡準備休息。
他什麼都不知道,隻是來打醬油的,麻煩什麼的,能躲就躲吧。
後麵說不定還需要他的異能出力呢,現在得先抓緊時間休息。
岑釗在周圍遊蕩了好幾圈,但一無所獲。
不僅這一天,接下來的十天時間裡,營地裡也沒有發生什麼事,隻是有一些人出現了又消失,還偶爾有新人加入。
有的時候在營地了碰見屈爻,兩個人都像是不認識的樣子錯開視線各走各的路,連一直在岑釗身邊待著的鐘琉應都沒看出來什麼不對。
而從第十一天開始,營地裡所有人都發現了一些異常。
天坑內的中大型動物正在逐漸減少,前幾天還能經常看見的貓狗大小的動物,這兩天變得極其難找,鳥類也幾乎看不見了,就好像這十天裡,動物們逐漸撤離了原有的生活圈,離開了這個環境相對舒適的天坑一樣。
與之相對的,是蟲類的增多。
甲殼類尤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