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2 / 2)

這時,沈染軒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氣息,停下到轉回身問他:“餓了?”

“沒有。”顧嶼往廚房門框上一靠,抱著手臂笑容有些慵懶,“不用在意我,按照你的節奏來就好,我還能扛一段時間。”

“嗯。”沈染軒點頭,但是手上明顯加快了一些動作。

顧嶼原本想旁觀沈染軒燒菜的,但是沈染軒以廚房油煙大為由把他趕回了客廳,看著像是不太想讓自己看。

顧嶼覺得大概是自己在旁邊會讓他不好意思,於是就體貼地離開了,沒有打擾他做飯。

沈染軒確實是不常下廚,三道菜用了快一個小時才燒好,不過好在最後成品很不錯,唯一一點小遺憾就是味道沒有調好,一盤乾煸五花肉鹽放得稍微多了一些,而一盤清炒空心菜又有些淡。但顧嶼還是吃得很滿足,直接乾了兩碗飯,把三道菜也都吃了個精光。

捧場太賣力的結果就是——他吃撐了。

顧嶼原本胃就不是太好,一吃多就容易不舒服。吃了消食片又繞著屋子轉了幾圈也沒有任何效果,沈染軒隻好給他換了衣服,穿上外套帶他出門遛彎加消食了。

這會兒時間不算太晚,也就九點剛過的樣子。不過顧嶼住的這一片屬於老區,如今年輕人已經不多了,老年人這個時候又基本都要入睡了,所以街上很安靜,車輛不多,行人就更少了。

外麵天寒地凍的兩人也沒有走太遠,就在小區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慢慢悠悠逛著。A市冬天寒冷乾燥,晚上沒什麼人會來公園吹冷風,這反倒是方便了顧嶼和沈染軒。

顧嶼怕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羽絨服的大帽子蓋到了腦袋上,鼻子下巴也都用圍巾遮了起來,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和他比起來,沈染軒顯得抗凍很多。身上穿著和顧嶼同款的羽絨服,隻不過顧嶼身上的是長款的,而他的是短款。

其實這件羽絨服也是顧嶼的。沈染軒不太喜歡把自己裹成球,所以冬天寧願凍一凍也不願意穿太厚。他原本是想穿著他來時的大衣就出門的,最後還是顧嶼心疼自家男朋友的身體,找出一件自己的厚外套強迫他換上。沈染軒不敢忤逆男朋友的命令,隻好乖乖換上了,但是圍巾說什麼都不肯戴,顧嶼沒發辦法,隻好隨著他了。

大晚上的,沈染軒也沒有戴口罩,直接從顧嶼那裡撈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鏡稍微遮掩了一下容貌。公園裡雖然沒有人,但是顧嶼還是刻意和沈染軒拉開了距離。

以前上學的時候,他經常和沈染軒並肩走。那時候兩個人把距離拉得很近,心照不宣地用若有似無的身體接觸來表達對對方隱晦的感情。所以並排走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會故意讓自己的手臂自然垂落,通過走路時手臂自然的擺動讓手背不經意地碰到對方,然後再迅速分開,再用一聲帶著詫異和尷尬的“抱歉”來掩飾所有的有意為之。然而道歉過後,他們誰都不會拉開距離,繼續由著彼此的手背再次“不小心”碰上。

顧嶼一開始以為是沈染軒比較寬容,並不在意這種不小心的肢體接觸,直到有一次他看見沈染軒皺著眉頭將以為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同學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不留情麵地甩了下去,他才知道他的寬容和大度原來都是僅限於自己的。

或許是夜深人靜的環境容易讓人回憶起往事,顧嶼和沈染軒並肩走在公園的鵝卵石小路上,思緒不自覺就回到了多年前上學的時光。每天晚自習下課,大概也是這個時間,他們兩個並肩走在靜謐的路上。

顧嶼的家離學校不遠,但是經過的都是漆黑無人的小路。白天走倒還好,到了晚上,如果一個人走的話確實是挺瘮人的。

沈染軒並不是一開始就等顧嶼晚自習放學陪他一起回家。還記得沈染軒第一次提出陪他一起回家的前一天,自己因為身體不舒服晚自習請了假先回家了。那時候沈染軒並不是每天都在學校裡等自己放學,所以他也沒有特地跟沈染軒說過自己提前回家的事。結果沒想到快十點的時候沈染軒突然打電話來問他晚自習怎麼沒來,顧嶼就跟他解釋了幾句。沈染軒聽完在電話裡沉默了良久才略顯緊張地問他能下來一趟嗎?自己現在在他家樓下。其實那時候顧嶼身體很不舒服,但是那一刻他驚得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隨便穿了件外套就跑出門了。下了樓,就看到沈染軒就和昨晚那樣靜靜地站在單元樓前的空地上。隻是那時候的沈染軒模樣還很青澀,穿著校服身上背著書包,最奇怪的是他,那天晚上他的臉色有些白,卻又不是顧嶼這種生病的蒼白。

因為顧嶼還生著病,所以兩個人沒有多說什麼。沈染軒問了他幾句身體的情況以及明天能不能上學之類的問題之後就把他趕回家了,之後他自己也從另外一條路離開,前往地鐵站坐車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顧嶼晚自習放學就看到沈染軒站在教學樓下等他。顧嶼問他怎麼還沒有回家,沈染軒搶過他的書包往肩上一背,轉過臉有些彆扭地說了一句你還在生病,我陪你回家。顧嶼當時也沒有多想,以為他可能是擔心自己身體還沒有好暈在半路上,因為以前偶爾沈染軒也會陪自己回家,所以就沒有拒絕。但是後來過了三天,顧嶼的病已經徹底好了,沈染軒依然晚自習結束陪他回家,他沒有提,顧嶼也沒有主動問,默默地繼續了下去。

很多事情都是當下看不清楚,等到過了一段時間再翻回頭去想才能發現不對勁。顧嶼當時雖然知道沈染軒說不放心生病的自己隻是一個借口,但也沒有往深處一想,但是這會兒再仔細一琢磨,似乎和前一晚沈染軒來他家樓下找他有關,以及那時候他有些白的臉色。

顧嶼突然有些好奇那天的真相,於是走著走著突然問沈染軒:“還記不記得以前有一次我生病不舒服晚自習請假回家,結果你跑到我家樓下找我?”

因為年歲久遠,顧嶼以為沈染軒至少也要回憶一下,結果沒想到他想也不想就道:“知道,你高二的時候,也是冬天。我晚自習放學去你們教室找你,結果你不在,我問了你一個同學才知道你生病請假了。”

顧嶼微微一笑:“所以你放心不下我,又跑去我家找我?”

沈染軒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這次安靜了片刻才很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我有注意到,你當時的臉色有些白,”顧嶼頓了頓,轉過臉問,“那天晚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夜色下,顧嶼看見沈染軒的吧表情似乎微微僵硬了一瞬,不由地緊張:“真的遇到事了?什麼事情?”

沈染軒停下腳步,側著臉與他對視了良久,無奈地歎了口氣,牽起他的手一塊兒塞進了自己的外套衣兜裡,緩緩講述起了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

“從你家到學校不是要穿過幾條巷子嘛。”他問顧嶼。

“嗯,”顧嶼點點頭,即便已經過去很多年,他仍然對那一段路記憶猶新,“那些小巷子很窄很黑,路燈也沒幾盞好的。”

沈染軒突然問他:“你晚上走這條路不怕嗎?”

顧嶼一愣,隨後了然了:“那條巷子白天走其實還好,我那幾次帶你回家也都是白天走得那條路,你從來沒在晚上走過。那次你一個人晚上走那條路是不是嚇到了?”

“……”沈染軒沒有直接承認,但是後麵描述的事情變相承認了,“那天我循著記憶從那條巷子穿過去你家,巷子裡很多路燈都壞了,路很黑,四周也很安靜,那種環境即便是一個成年男人一個人走都會害怕。而且我還在裡麵遇到一個醉鬼。”

顧嶼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那個醉鬼糾纏你了?”

“沒有,他橫躺在路上堵了我的路,”沈染軒頓了頓說,“我從他身上跨過去了。”

顧嶼有些哭笑不得:“你也不怕他爬起來追著你打。”

沈染軒不以為意:“他已經爛醉如泥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沈染軒雖然是語氣輕鬆說完了整個故事,但是顧嶼還是後怕不已。

“所以你後來執意陪我一起回家是擔心我一個人走那條巷子不安全?”

“嗯。”沈染軒沒有否認,將握在掌心的手用力收緊了一些,還有些自責沒有早點知道他每天晚上回家竟然這麼動魄驚心。

顧嶼低下頭無聲笑了笑,其實在沈染軒陪自己之前,他已經一個人走了四年多了。一開始也確實會害怕,至於醉漢他也遇到過,和沈染軒一樣,那個醉漢並沒有為難他,但是大晚上的在一個幽靜的小巷子裡遇到一個體型比自己壯一倍的醉漢也確實不是多美好的遭遇,顧嶼第一次遇見緊張地腿肚子都打轉。但是或許是他運氣好,也或許是他遇到的醉漢都比較有修養,從來沒有被為難過。漸漸地,在遇到橫躺在巷子裡的酩酊醉漢他也能麵不改色地走過去。再後來,那條路走熟了,恐懼感也不像最開始那麼明顯,但不管什麼時候走那條路他都會繃緊全身的神經,將所有感官的敏銳度都提至最高,每次從巷子裡走出來,他都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後來,身邊有了沈染軒,那種隱隱不安的恐懼感才徹底消失。

以前顧嶼一直以為沈染軒這麼做隻是為了能跟自己多相處一會兒。即便是出於這個用意就足夠讓顧嶼暗喜,如今知道了真相了,隻覺得整個心臟都快被甜度滿級的蜜糖融化了。

顧嶼緩緩停下腳步。因為兩人的雙手是緊緊握著的,他一停沈染軒也被迫停了下來。

沈染軒轉回身問他:“怎麼了?走累了?”

顧嶼笑著搖搖頭,突然腳尖一動,走到他的麵前,伸手抱住了他。

沈染軒有些意外,因為在外麵的時候顧嶼很注意與自己的距離,就怕被路人或是狗仔拍到些過分親密的畫麵。但是對於戀人的投懷送抱他也實在沒有本事推開,加上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光線也很昏暗,於是由著心伸手回抱住了他。

兩個人身高相仿,顧嶼將下巴輕輕搭在他的身上,靜靜擁抱了一會兒,輕聲道:“雖然這句話有些矯情,但我真的很感謝你出現在我了生命裡。你在我心裡的重量誰都代替不了。”

沈染軒彎起嘴角:“哥哥也代替不了嗎?”

“代替不了。”雖然哥哥對他也很重要,自己也很愛哥哥,但是沈染軒對於他的意義太特殊也太重要了,已經超越了血緣的羈絆。

顧嶼喉嚨堵得有些發疼:“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我現在會是什麼樣,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提起勇氣跟哥哥相認,也可能哪天活膩了就找個安靜的角落結束生命了。”是沈染軒的出現給他的人生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愛他,也多感激他。

沈染軒聽到他說結束生命不自覺擁緊了雙手,緊緊地箍著他的腰,聲音也變得有些喑啞:“其實我也很感謝你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謝謝你願意接納我走進你的世界,接受我的善意和愛意。

顧嶼微笑著仰起臉,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雖然現在是在外麵,但是我想吻你怎麼辦?”

說完他聽到沈染軒低低的笑聲:“好巧,我也想吻你。”

最後一個“你”的字落下的同時,溫柔的吻也落在了顧嶼的唇上。

顧嶼眼角彎了彎,雙手攀住沈染軒的背,輕輕閉上了眼睛。

靜謐的公園角落裡,他們肆無忌憚地擁吻纏綿。

然而就在一百米開外的花壇從中,一個冰冷的鏡頭正對準了黑暗中的一雙人影。鏡頭後麵蹲著兩個男人,一個模樣年輕看起來二十出頭;一個中年模樣,長相平庸不起眼。

此時相機正掌握在年輕人的手裡。年輕人對著遠處的兩人拍了幾張之後興致衝衝地把照片遞給中年男人過目。

“師父咱們拍到了!”年輕人語氣激動,“咱們竟然拍到顧嶼了!沒想到他剛火就談戀愛,對象還是個男人!這個新聞夠勁爆!如果發出去咱們今年的獎金肯定到手了!就是不知道另外一個男的是誰,如果也是個藝人那就精彩了,咱們再蹲一蹲拍張那人的正臉吧。”

年輕人越說越激動,邊把鏡頭又對準了遠處的兩個人,食指放在快門鍵上,隻等著那個高個子男人轉過來就摁下。然而就在這時,鏡頭突然一黑,隨後手裡一空,鏡頭被奪走了。

年輕人愣愣地轉臉:“師父,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中年男人收起相機,冷聲說:“今天拍到這裡吧,趁他們沒發現趕緊走。”

年輕人眼睛都睜大了,不敢置信道:“走?師父!咱們馬上就要拍到那男的正麵了!”

中年男人不為所動,收拾好東西就提溜著徒弟的脖領子悄聲離開,坐上停在路邊的車子,揚長而去。

年輕人又氣又急,不理解地質問中年男人:“師父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拍!拍到那個男人的正麵咱們的爆料的真實度就會更高!”

中年男人開著車,淡淡瞥了他一眼,終於開口了:“拍到了又能怎麼樣,這個新聞不能爆。”

“為什麼?”年輕人一愣。

年輕人剛進入狗仔這一行,最近都跟著師父行動。他們最近收到消息,說是有一對當下很火的熒幕情侶分手了,並且有網友目睹男方前幾天在那個公園附近深夜和一個妙齡女子幽會。他們就想碰碰運氣過來蹲點,看那個藝人還會不會來。結果分手男藝人沒蹲到,反而陰差陽錯地撞見了顧嶼和一個神秘男人深夜在公園裡幽會。

他們兩個到得稍微晚了一點,所以沒有拍到兩人進公園的畫麵,一開始更是沒發現那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是顧嶼。還是後來徒弟練手對這四周亂拍的時候一不小心抓拍到了顧嶼的一個側臉。老狗仔憑借著從業十多年的敏銳洞察力從半張臉中認出了這個人是顧嶼。至於顧嶼身邊那位高個男子從始至終都背對著他們,他們又不敢貿然走近打草驚蛇,所以至今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年輕人沒有拍到顧嶼男朋友的真麵目已經很懊惱了,結果又聽師父說這個新聞不能發,原本激動的心情頓時變成了一口堵住他喉嚨的氣,憋屈地差點就背過去了。

“師父,咱們為什麼不能爆顧嶼的新聞!”年輕人崩潰道,“顧嶼剛剛拿下FortheDream總冠軍,現在熱度正高著。咱們這時候爆出來肯定會有很多網友買賬,為什麼不能爆!”

中年男人看著炸毛的徒弟,輕輕歎了口氣。

中年男人已經做狗仔十幾年了,見證過娛樂圈大大小小所有的事,知道的內情要比大部分人多,對於新聞的敏感度也要高過大部分年輕狗仔。

當初顧嶼被網友造謠上熱搜的時候,很多人的關注點都在顧嶼人設崩塌這件事情上麵,但是中年男人在這個圈子這麼多年早對這種事是見怪不怪,所以並沒有引起他太大的興趣。倒是後來那個網友造謠顧嶼有病的時候放出來的一份顧嶼媽媽的病例報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份病例報告在很多人看來是所有爆料中最不起眼的,但是對於嗅覺敏銳的老狗仔,一眼就注意到了病例上的那個名字。說來也巧,當初喻冉身世曝光的時候,老狗仔剛入行,接手了職業生涯中第一份任務就是跟蹤喻冉這件事的後續,所以喻冉家的那點事他比誰都要清楚。

看到那份報告的一瞬間,他第一眼想到的就是那個同名同姓也同樣身患嚴重精神疾病的女人。那時候一個驚人的猜測就湧上了他的心頭,但是他並不敢肯定。還抱著一絲僥幸,可能真的隻是同名同姓同病的兩個人。

他真正確認顧嶼真的是喻冉同母異父弟弟是在網上一夜之間清空了所有和顧嶼有關的黑料和惡評。很多人都以為這一切是平台下場懲治造謠者,但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看出來這種程度的澄清和維護不僅僅是平台的意願,這背後還有更強大的勢力在推動平台實行一係列舉措。而這種規模的大清洗,狗仔上一次看到還是穆然就任茗伊總裁時出手一群拿喻冉身世做文章的營銷號和黑水軍。

老狗仔萬萬沒想到顧嶼竟然是喻冉的弟弟,而且看茗伊願意出手解決,喻冉顯然是認這個弟弟的。在娛記這個圈子,大家有個共識,那就是——但凡是和喻冉相關的料,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爆出來前都要三思而後行。雖然喻冉並不可怕,但是喻冉身後是整個茗伊。沒有人會想跟茗伊對著乾的。

老狗仔在心裡歎了口氣,一想到這麼好的新聞隻能爛在自己手裡他也很心疼。但沒辦法,這個新聞如果爆出去,他的事業估計也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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