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婭這副並不屬於人類軀殼的小身板到底能承受多少？
——沒有數據。
——她不是賈維斯，她測不出來這種東西。
可她意識到，她能理解阿婭的軀體，就像阿婭能夠在西爾維婭試圖探尋她的時候抓住西爾維婭的神識一樣，西爾維婭在靠近阿婭的時候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聯係感。
阿婭就像她的半身、她的延續、她的肋骨、二爺爺親手從她靈魂中剝離的一部分。
西爾維婭進入這個世界之後能力像野草一樣生長，每一天都日新月異，像無數蟻群在日以繼夜的拓展洞穴，挖出四通八達複雜交錯的地下王國。
她曾經以為這是“原世界”對她的接納，是能力不被位麵壓製之後的自然成長，就像超人在少年時期的某一天徹底覺醒了他來自氪星的力量，隨著年紀、意識、又或者其他什麼玄之又玄的東西而“長”出來。
可這一刻，站在阿婭的身後，感受到這副和她同源的軀殼內湧動增長的力量，西爾維婭終於深入的看見了阿婭的核心。
——那是一團色澤稍淺的金色光暈，和西爾維婭AI化時所化身的如出一轍，無形的線，將她的和她的連接在一起。
於是西爾維婭終於意識到，她的所謂成長，是因為靠近了阿婭，或者說，是因為她找回了被封印在“人偶”中的大部分力量。
而此刻，那團淺金色光暈，周身環繞著一圈無聲尖嘯的黑霧。
就像當初西爾維婭無意識吞噬掉齊塔瑞人的能量晶核一樣，阿婭的核心將魅巫的魔力當成了滋養自身的口糧，黑霧一點一點從內環開始被吸收，而環帶之內的淺金色光暈則像是活躍的心臟一樣“嘭嘭嘭”跳動，一跳一跳的膨脹擴大，其上偶爾浮現出法師的符文。
而西爾維婭，也隨著這種力量的攀升，感受到了令人著迷的強橫和炙熱。
——因為阿婭就是她。
——她就是阿婭。
……
“哥譚會被夷為平地，我們必須采取措施！”
“北極？徹底毀了生態平衡嗎？不，我們需要更適合處理的地方……”
“隻剩下四分多鐘了我們必須做出決定，不可能讓一整個哥譚乃至大都會跟著陪葬……”
超人沉默又堅定在站在黑袍女孩身側，仿佛隨時準備著將她轉移；查爾斯在確定無法入侵阿婭的內心世界後開始聯係至尊法師；幻視賈維斯和蝙蝠洞的阿福皆在模擬各種可能……
阿卡姆內死侍依然賤兮兮的和阿賈克斯對打，飛舞的雙刀將板寸頭男人的身軀劃得一刀刀鮮血淋漓但對方完全沒有痛感可言；阿曼達帶著屬下對通道儘頭的鋼牆氣急敗壞，命令脖子上被納米□□束縛的殺人鱷等人嘗試突襲……
在英雄們討論之時也不放鬆的戒備中，仿佛被嚇蒙了一樣不言不語的西爾維婭突然從背後抱住了阿婭。
一直扶著她的小蜘蛛甚至沒來得及把西婭拉回來。
“能量的暴增減緩了。”賈維斯突然開口，打破了英雄之間因為西爾維婭的動作而生出的緊張氣氛。
一瞬間。
所有戒備得快要劍拔弩張的英雄們一瞬間表情五顏六色，打翻了顏料盤，總之非常之好看。
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在西爾維婭懷裡睜開了眼睛，渙散的淺琥珀色突然有了焦距。
阿婭的胸口，被黑袍子遮掩的部分，亮起一團明亮的光來，在她身後，西婭的周身都蒙著那種他們見慣了的暖光。
肉眼可見的觸絲從阿婭的心口蔓延出來，像燈塔水母的觸手，呈四輻射對稱狀，蔓延到西爾維婭身上。
下一刻，她們變成了光。
無形的波動化作洶湧的海嘯，將無數的光點衝散在大氣中。
她們像是炸開的原子，或者飛馳的光束，將所有能觸及到的人或物，大氣或水流，都籠罩在光點的控製中。
整個阿卡姆，或者說，整個哥譚，從正北方的明月橋到最南方的黑門嶼，從東方的韋恩莊園到西方的諾威克隧道……都被這無儘科幻的光點包裹。
然後，山河顛倒，水流翻轉，市民來不及反應的驚叫和阿卡姆內的狂笑，都在一瞬間寂靜無聲。
——人群，變成了影像。
——驚叫，變成了默片。
——哥譚，變成了平麵。
……
工業化的霧霾在一瞬間清理一空，哥譚上方的月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明亮。
前所未有的清晰月光打在這片上百年來都滋生著黑暗與罪惡的土地上，被光滑的平麵反射出去，整個“大地鏡像”都閃閃發亮。
部分還沒有回家的大都會市民被突然明亮的天色嚇住，驚慌的看向連接兩所城市的跨海大橋的方向。
隻見，那被企鵝人炸成兩截且依然處於修複階段的橋梁徹底失去了作用。
因為橋的對岸已經沒有了“哥譚”。
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平整如LED屏幕的絕對平麵——327平方英裡。
甚至跨海大橋之下的海河，都成了對半切的糕點，一半頎長的水流依然嘩啦啦流淌，一半卻成了平麵世界的一部分，成了流淌的紀錄片。
無形的力量將河流變成切糕，豎直的水的切麵完全違背物理定律的暴露在空氣中。
哥譚市內，本該高聳的建築物成了沒有厚度的垂直投影，密密麻麻的人群出現在“投影”和“投影”之間，跑動著，呼喊著，卻沒有一丁點聲響。
大都會的市民長長久久的震撼著。
他們覺得世界瘋了。
他們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