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路他們走過不止一次,但仿佛每一次都在走一條新的、不可預估的路。
“呃……時間還早,去我家坐一坐嗎?梅姨不在家。”小蜘蛛這句話才說出口,就差點咬到了舌頭。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麵紅耳赤的棕發少年手足無措,“我們……”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談談?”西爾維婭其實也緊張,但在看見彼得緊張成這樣的時候,她就不緊張了。
彼得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對對對。”
姑娘點點頭:“那就你家吧。”
語氣之自然,不知道該讓彼得鬆一口氣還是憋一口氣……
彼得隻能:“……”
剛剛那句小蜘蛛自己覺得怪怪的話,西爾維婭完全沒感覺奇怪,在她眼裡“彼得”和“純情boy”完全是劃上等號的。
於是他們就這樣一路“純情”的回了皇後區,進了公寓樓,找到樓層開門鎖(中途彼得找錯了三把鑰匙),路過曾經坐過托尼爸爸的尊臀的沙發,進了彼得的臥室。
門漸漸合上,但並沒有完全關住——彼得特彆紳士的專門給門留了一條縫——雖然在隻有兩個人的家內這門關和不關其實差不多。
彼得的房間和西爾維婭上次來的時候相比,變化不大。
淺綠色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地圖和幾隻隔板,一些紙盒子和書籍堆在一起,長條的掛鉤上掛著一隻單肩包和外套,幾張色調鮮亮的裝飾畫掛在書桌旁邊,台燈是銀色的,沒有打開,台燈旁還放著一副跳棋……
哦,對,還有書架上擺著的樂高死星積木——看起來快拚完了,被陽光照得非常醒目。
有點淩亂,但又不是很亂,看起來非常生活、非常……私人。
西爾維婭突然覺得有點悶。
……
彼得簡直要窒息了。
他手腳僵硬的搬出和書桌配套的轉椅,將掉在轉椅上的練習冊和筆收到桌子上,把它推到西婭身旁讓她坐下,然後發現自己沒地方坐了隻能坐在床上或者地上,然後又發現他好像沒準備喝的不知道冰箱裡有沒有橙汁或者可樂……
西爾維婭在彼得想要去廚房翻飲料之前製止了他:“你渴嗎?我不怎麼渴,如果你想喝水的話就去倒……”
彼得想要出門的動作頓住,站回她麵前:“我也不渴……”
書桌離床有點遠,他站著又比坐著的西婭高出不少,糾結了一下乾脆單膝半蹲在地上,和西婭平視。
西爾維婭坐著的腿都一軟:“……”這姿勢怎麼這麼像求婚。
彼得也意識到了,隻能尷尬的換個姿勢,盤腿坐在地上,但這樣西爾維婭又覺得自己比他高上一大截,兩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姑娘乾脆也盤腿坐到了地上。
兩個人就姿勢的問題花了好長時間,簡直快要出汗。
好在他們終於視線平齊了。
目光猝不及防相觸,又各自不自在的分開,大開的百葉窗外有放學之後鄰居家小孩的吵鬨聲,還有下班的汽車經過的引擎聲……但都抵不過緊張的年輕人嘭嘭嘭的心跳。
“我們現在……”率先開口的是彼得,“是在一起了嗎?”
西爾維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想看一眼就移開目光,卻在中途被對方那雙執拗的棕色眼眸盯住了。
話是疑問句,彼得的語氣卻讓它變成了不希望被改變的陳述句。
少年的耳根還殘餘著紅色,但他臉上的表情鄭重又沉穩的不像話,這讓西爾維婭覺得自己在他眼中看見了……
看見了頑石、沉水木、樹的年輪、鱘魚的耳石……或者其他什麼又厚重又經曆得起風霜歲月的東西。
這眼神讓西爾維婭快到嘴邊的、出於中國人天性裡的靦腆和含蓄的那句“你說呢?”的反問,消散在口中,取而代之的是幾乎脫口而出的、篤定的、想要回以同樣的鄭重和承諾的:“是的,帕克先生。我希望這將是一段超乎我想象的長久的關係。”
彼得的眼眸驟然亮起來——西爾維婭一直以為所謂“眼眸一亮”這種詞彙大多是比喻,直到她親眼看見她眼前、她喜歡的男生、做出這個表情。
從細微的眉梢眼底的變幻、從睫毛顫動的頻率到呼吸的急促程度……他臉上無一處不在將這個詞貫徹得淋漓儘致。
這個發現讓姑娘的心臟像是泡在軟融融的溫泉裡,她自己都沒發現她臉上掛著怎麼樣的笑容,也自己都沒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房間裡,偏橙的傍晚陽光將空氣裡細小的微塵照得發亮。
在鼻尖相碰之前,彼得捧著她的臉,掌心熱乎乎的汗濕燙到了她的皮膚。
“May I ?”
他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問。
西爾維婭打算忽略這個問句,而彼得也沒打算真的得到回答。
這一幕仿佛是午後那場天台告白的重演,一切都自然而然,像流水自高處往低處淌……
“……彼得?!”
一個夾雜著朦朧睡意、仿佛剛剛睡醒的沙啞女聲伴隨著被推開的門響起。
穿著橘紅色小吊帶、正一手推門一手將長卷發往腦後擼去的梅嬸站在門外,維持著一腳邁進門內一腳還在門外的姿勢,震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隨著這一口涼氣,明明聽力超凡卻什麼都沒聽見的西爾維婭以及彼得突然分開,也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你……”
梅細細長長的手指在兩個人中間僵硬的轉了一圈,突然渾身一震,臉上綻放了一個美豔又溫和、渾身閃亮亮的誇張笑容。
“加油!你們繼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