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瑤無奈:“師叔您也忒多禮了吧。”
“應該的。”玄真垂眸,右手放下,輕輕搭到秦書臻的脈門上,安靜聽脈。
淩瑤倆人屏氣凝目。
半晌,玄真轉向倆人,微微頷首:“一如貧僧所料,蘇修士將寒毒魔氣壓製得很好,待會貧僧會再加上一層禁製,便能多延上十二三日。”
十二三日,加上原來剩下的日子,足夠趕路了。
淩瑤倆人皆舒了口氣。
玄真接著又道:“貧僧觀秦施主脈象,寒毒已侵蝕經脈,導致全身經脈堵塞疼痛……秦施主日常生活應當是受到些許影響吧?”
秦書臻連忙道:“是的,正因如此,日常都需要勞煩師姐照顧……”說完,她期盼地看著玄真,“師叔可有解決的法子,隻要能讓我能恢複些許體力,不礙行動即可。”
玄真微微頷首:“可。”
秦書臻既高興又不好意思:“那、那……”
淩瑤幫她說完:“那師叔何時方便動手?”
玄真:“現在即可。”他收回右手,朝侍立在旁的小沙彌吩咐道,“將小幾挪到一邊。”
小沙彌應聲上前。
玄真看看淩瑤,溫聲道:“勞煩淩施主搭把手,讓秦姑娘背對貧僧,盤腿而坐。”
淩瑤:“哦,好的。”
待玄真盤腿坐好,抬眸看去,秦書臻已被攙扶著坐好。
他剛要開口,就見淩瑤踹掉繡鞋,三兩下爬到寬敞的羅漢床裡頭,半跪在秦書臻身側,伸手,將她半攬進懷裡。
纖細手指扶按秦書臻肩膀上,將淺淡的指甲壓出幾許粉紅,還有一縷不能名狀的輕盈馨香飄過來——絕非秦書臻那種混著藥味兒的香氣。
玄真瞳孔微縮,骨節分明的右手下意識去抓念珠,卻抓了個空——
“好了。”淩瑤眉眼彎彎地看著他,“我這樣會不會礙著您?”
玄真屈起指尖的右手硬生生抬起,豎掌身前,斂眉低目,緩緩道:“甚好,淩施主有心了。”
淩瑤嘿嘿笑:“那就來吧!”
玄真輕嗯了聲,定了定神,運聚功法,掐指成訣。
淩瑤修為低,隻感受到身周靈力激蕩,一波一波地湧到玄真與秦書臻之間。
然後玄真拍下一掌。
秦書臻渾身一震,“噗”地噴出口黑紅鮮血。若非有淩瑤胳膊攔著,她怕是要撲倒在榻。
淩瑤大驚,努力撐住她,然後緊張兮兮地看向玄真:“師叔!”
“無事。”玄真麵色沉靜,手掌卻紋絲不動,甚至還有有餘力溫吞吞地給她解釋,“隻是將她淤堵在經脈的寒毒去除些許,否則,等貧僧增加禁製後,她隻會愈發難受。”
小沙彌好奇地看了眼淩瑤。
淩瑤一無所覺:“好吧。”
她增加力道,將秦書臻攙扶得更緊、更穩。
玄真目不斜視,法力不停送過去。
秦書臻抓著淩瑤胳膊,全身輕顫,冷汗漣漣,好在沒有繼續吐血。
仿佛過了許久,淩瑤覺得秦書臻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玄真才終於收工停手。
“可以了。”玄真雙手交疊於腹前,氣息略有些不穩,“再支持半個月不成問題。”
淩瑤“誒”了聲,開心不已:“辛苦師叔了!”然後擔心地問道,“師叔功法出問題,方才運功許久,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玄冥正欲運功調息,聞言動作一頓,掀眼看她,又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扶在赬霞色衣料上的纖細手指,再次垂眸,溫和道:“無礙。”
淩瑤猶不放心,仔細打量他神色,發現他唇色比方才進屋之時淺了不少,頓時有點慌:“你——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會影響您的身體?”
玄真睫毛顫了顫,似要抬眸,最後隻盯著自己擱在僧袍上的手指,語調又低了幾分,耐心解釋道:“淩施主放心,隻是有些損耗,調息一二便可。”
淩瑤知道他從不撒謊,微鬆口氣,認真道:“好,如果有什麼問題,記得跟我們說,我們好歹是出身慈心穀,修為雖然不高,治療些許內傷還是可以的。”
玄真終於掀眸,掃過她認真的神色,平日撚動佛珠的拇指再次動了動。
“淩施主放心。”
另一邊,秦書臻也終於緩過氣來,感覺渾身經脈的澀疼已消去大半,力氣也恢複不少,更是感激。
她拉開淩瑤的胳膊,下了羅漢床,認真朝玄真福禮道謝:“多謝師叔相助,晚輩不勝感激。”
玄真微微垂眸,淡聲道:“秦施主客氣了……時辰不早,施主回去歇息吧。”
秦書臻還待說什麼,已麻溜爬出羅漢床的淩瑤笑了,邊套繡鞋邊勸她:“彆客氣來客氣去的了,師叔並不在意這些。”
秦書臻微微蹙眉,下意識看向玄真,卻見後者垂眸斂眉,雙手搭於膝上,並不說話。
這是,默認的意思?
秦書臻陡然覺得有幾分詭異。她沒記錯的話,師姐昨夜才剛認識佛子?為何如今看起來,她對佛子很熟稔?
正嘀咕呢,淩瑤已經穿好繡鞋過來攙她,她隻得將疑慮撂開。
將淩瑤的手拉下來,秦書臻柔聲道:“師姐不用再扶了,我已經好多了。”
淩瑤仔細打量她:“臉色看起來是好多了。”
“嗯。師叔幫了大忙……接下來應當行動無礙,也無需再辛苦師姐了。”
淩瑤頓時高興了:“那就好,省得你天天悶悶不樂的。”
端坐羅漢床上的玄真半垂眼瞼,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