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瑤本是隨口一說,沒指望玄真能應,結果玄真真應下了,她反倒有些傻眼。
倒是南清銳率先反應過來,恭敬詢問:“晚輩冒昧,禪師講經之時,可否讓我二人旁聽學習?”
玄真垂眸:“自然是方便的。”
淩瑤撇嘴。跟屁蟲。
不過,顧遠之表現的機會沒了,她還是很高興的。
她拽住秦書臻,巴巴地看著玄真,道:“那,事不宜遲,現在開始吧?”
玄真也不嫌棄她急切,撿起方才擱下的經冊,溫和回問:“那你想聽什麼?”言外之意,他什麼都能講。
淩瑤歪頭想了想:“那,講講見真寺最出名的淨土宗?”她不太肯定地看著玄真。
玄真有些莞爾,仔細道:“淨土宗修學一般包括五經一論,五經為《小阿彌陀經》、《觀無量壽佛經》、《大乘無量壽經》、《華嚴經》、《楞嚴經》。一論為《往生論》。你單說淨土宗,太寬泛了,可是要讓人笑話的。”[注]
淩瑤撓腮:“這樣啊,我以為就是一種理論呢……那我們講哪部好?”
玄真想了想,溫和道:“《往生論》吧,這篇是闡述因果、性相,與佛境界的狀態,對於修道之人感悟天地、生死極有益處。”
淩瑤欣然:“好,都聽您的。”
倆人一來一往,極為自然。秦書臻對佛子不了解,並未覺出不妥,旁聽的顧遠之和南清銳已經麻了。
傳聞佛子凜然不可親,雖溫和有禮,卻總讓人覺得出塵高遠……這樣的佛子,不光要給小姑娘講解佛理,還隨她挑選?
眼前的佛子真不是彆人偽裝的?
渾不在意旁人看法的玄真卻環視四周,輕聲道:“藏經閣是閱看之所,並不適合講經,諸位請隨貧僧移步。”
淩瑤等人自無不可。
玄真將手裡經卷歸置入書架,率先抬步,領著他們走出藏經閣,轉到大殿後邊。
這是處安靜無人的小院落,小徑蜿蜒,兩側有稀疏野草,上麵散著些許落葉。倚牆處有幾株高木,其下設有石桌石凳,看起來頗為清雅。
但石凳僅有四張,他們一行合計五人。
淩瑤有些犯難,下意識瞄向那兩隻討厭鬼,試圖以眼神讓他們自覺告辭。
玄真既然將他們帶過來,自然早就料到這一茬,他還沒說話,便看到淩瑤掃向顧遠之倆人的目光,眸光登時轉冷。
他收回視線,斂眉垂目,雙手合十:“不曾想此處石凳不夠,是貧僧思慮不周了,不若——”
淩瑤以為他要改期,立馬攥住他袖子,急巴巴道:“說好今天講的啊!”他要是走了,豈不是讓男主鑽空子了?“石凳不夠,我們可以席地而坐,佛家講究自然,我們坐在綠草地上聽經講經,豈不是更適合?”
玄真盯著自己袖子上的纖細手指,如老僧入定。
淩瑤眨眨眼,尷尬鬆手,臨走還不忘撣了撣他袖口,討好道:“嘿嘿,一時情急,師叔勿怪!”
玄真靜默了片刻,才慢吞吞道:“貧僧正有此意。”
淩瑤雙眼一亮:“跟晚輩想到一塊兒了!”
玄真微微頷首,率先走入徑旁草地,掀起僧袍,席地而坐。
淩瑤巴巴跟上去,挨著他坐下,然後才想起什麼,轉頭朝他們招手:“快點過來啊。”
其餘三人:……你才想起來還有旁人啊?
最後,四人以玄真為首,分坐兩旁。
玄真解說佛經佛理也不是平鋪直敘,而是引經據典,穿插各種民間逸趣,語言平實,聲調平緩,卻又生動有趣,發人深省。
淩瑤從不信佛,但她自身經曆,確實離奇又詭異:穿入書中世界,數年後死去,又再次回來……
她以前從不信命,如今再聽玄真這番因果輪回,竟然隱隱摸出幾分味道。
其餘三人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卻見玄真陡然停下。
秦書臻下意識接著他未完的話題問了句:“此人會如何做?”
玄真微微皺眉,平和清潤之氣瞬間散去,陡然生出股凜冽之感。
他看向身旁半闔眼簾的淩瑤,再看看天空,眉目頓鬆,無奈歎道:“淩施主要應劫了。”
秦書臻三人微怔,齊齊抬頭看天空。
霞雲落下,暮色已臨,卻不妨礙他們發現頭頂多了幾縷烏雲。
淩瑤竟然真的在佛理禪道之中獲得感悟,突破境界了?!!
秦書臻率先回神,大喜道:“太好了,師姐終於突破了!虧得師父還整日擔心,我就說師姐一定沒問題的……”言辭之中,沒有半分妒忌,全然是欣喜和激動。
顧遠之、南清銳倆人麵上也是驚詫又感慨。
“不愧是玄真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