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垂眸,盯著手裡紅彤彤的如意燈籠,默默開始誦念清心咒。
淩瑤毫無所覺,甚至還跟著人群激動地蹦躂起來:“啊啊啊!前麵的走快點啊!!”
秦書臻忍俊不禁,從後邊拽住她袖子:“師姐你冷靜點!彆讓人看笑話了!”
周圍太吵,連她都忍不住提高音量。
淩瑤轉頭朝她做了個鬼臉,嚷道:“笑什麼?我這叫與民同樂!”
秦書臻滿臉無奈。
南宮銳嘴角銜笑,眸光溫柔:“淩姑娘這種性子很好,隨心所欲,自得其樂,頗有幾分佛家的自在之風。”他順嘴問了句,“禪師您覺得呢?”
玄真默念的清心咒被打斷,頓了頓,眼眸不抬,淡聲道:“自性即如來。”
淩瑤頂著興奮的臉扭頭看他:“什麼意思?”
未等玄真開口,南清銳便開口了:“佛語有雲,眾生本具佛性,自性本自具足,本無動搖,本自清靜,本不生滅,此自性是如來本性[注1]……”見淩瑤一臉茫然,他無奈改口,概括道,“大意是說,保持本心,就仿佛如來……算是讚賞的意思。”
淩瑤恍然大悟:“所以,師叔是在誇我?”
南清銳微笑點頭:“那是自然。”
玄真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眸中閃過的冷意,習慣撚佛珠的拇指動了動。
“嘿嘿,”再次支棱起來的淩瑤得意地看向秦書臻,“師叔都不覺得我丟人呢。”
秦書臻無奈:“好好好,那您繼續吧。”
淩瑤毫無負擔,嘿嘿笑著轉回去,倒是沒有再嚷嚷了。
他們已隨人群走到花燈架附近。
抗花燈的漢子們將數米高的花燈架依次擺好,圍著花燈跳起祈福之舞,嘴裡高唱著簡答的調子。
周圍百姓皆是興高采烈,或高聲和唱,或腳踏節奏跟著搖擺。
是普通人的節慶和熱鬨,也是淩瑤喜歡的生活狀態——這一刻,就讓劇情去死吧!
她興奮地跟著歌聲搖頭晃腦,若非手裡提著燈籠,差點就跟著一起跳了。
秦書臻也被熱鬨氣氛感染,渾然忘了自己功法被壓製,神情放鬆地護在她旁邊,生怕她撞了摔了。
顧遠之站在她另一側,微笑著看她。
玄真提著燈籠,左手負於身後,眼皮微垂,視線緩緩落在身旁捏著兔子燈的纖細手指上。
燈籠裡嵌著燭燈,隔著白色紗綢透出溫暖淺淡的光,襯得捏木棍的手指瑩潤如脂玉,柔軟若無骨……
獨自一人站在後邊的南清銳輕搖紙扇,看看花燈看看河,看看人群看看他們……這一看,竟覺出幾分怪異。
好友的心思他知道,顧遠之會貼著人姑娘站著,他半點也不奇怪,可佛子怎會站在——哦,不對。原是佛子獨自走在後邊,是淩姑娘退回去與他並行來著。
南清銳哂然,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搖頭,繼續晃動紙扇,笑吟吟地看向興奮亂嚷的淩瑤,眸光中帶著幾分意趣。
祈福之舞持續時間很短,打著赤膊的漢子退下後,圍在四周的群眾便湧向花燈架,近距離欣賞這些美輪美奐的精美花燈。
淩瑤一行也順著人潮往前。
古人的智慧和手藝,在這些巨型花燈上展露無疑。或華美或精巧,熠熠生輝,明燭夜空。
連自詡見多識廣的淩瑤也被這些漂亮的手工花燈驚住了,不停發出“哇”、“哇”地驚歎。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前方一座高近三米的雙龍吐珠燈突然晃了晃,朝著他們這邊傾斜而下。
要知道,這些花燈架為了能長時間燃燒,所有琉璃燈裡都是裝燈油。
這一傾斜,油燈便裹著火苗傾瀉而下。
驚呼聲、尖叫聲瞬間響起。
淩瑤幾人恰好站在花燈之下。
尖叫聲響起之時,淩瑤還以為又是什麼花燈祭的新節目出來了,還傻傻地扭頭四看。
淺淡若無的檀香味撲過來時,她才看到那片傾瀉而下的火。
她瞬間想到毫無靈力的秦書臻,驚慌頓現,立馬要撲過去:“師妹——”
肩膀被有力的大掌禁錮,寬大的灰色袖袍同時朝著流火燈油甩去,裹著流火的燈油仿佛被無形的東西托住,懸浮於半空。
眾人驚呼出聲。
淩瑤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帶離花燈架和秦書臻。
清冷聲線隨之在耳畔響起:“無事,彆擔心。”
淩瑤微頓。
玄真再一甩袖。
燃燒的燈油便被風裹住,帶著星火,劃破夜空,落入飄著花燈的河流,鋪出一小片火海。
這番奇景,也惹得沿路、河畔的百姓們驚呼連連。
而另一廂,顧遠之已經攬著秦書臻騰至半空,南清銳則揮動扇子,飛快將花燈架穩住,轉身走入人群。
眼見轉危為安,淩瑤驚慌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