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很快反應過來,神色凝重道:“此陣加速了時間。”
淩瑤:“……啊?”什麼意思?
玄真解釋:“以你的金丹修為,隻有將時日加以百倍流速,才會影響你的身體。”而他的修為太高,感受才不分明。
淩瑤茫然:“那,那會怎樣?”
玄真手上不自覺用力。
淩瑤吃痛,低呼了一聲。
玄真急忙鬆開,有些無措道:“抱、抱歉,貧僧失態了。”
淩瑤擺手:“沒事,你關心我嘛。”
玄真:“……”
淩瑤又問:“現在怎麼辦?”她再次舔了舔嘴唇,老實道,“我真的渴了。”而且,越想越渴。
玄真暗自捏緊拳頭,盯著她,認真道:“再忍忍,貧僧會儘快解陣。”
淩瑤彎起眉眼:“嗯。”還反過來安慰他,“不著急,我再怎樣也是金丹修者,一時半會死不了。”
玄真“嗯”了聲,轉過去,繼續前行。
淩瑤跟上,好奇問道:“師叔,都是解陣,為何一定要走動?站在原地不好嗎?剛才我們不也是站在原地等陣法啟動嗎?”
玄真眉峰微皺,目光四處查探,回答她的語氣卻依然溫和:“擬境類陣法宜動不宜靜,若是停留不動,會遭受攻擊,不停移動,卻能順應陣法變化,並從中窺見破陣之法。”
淩瑤咋舌:“好複雜啊……”
玄真眉峰微鬆,道:“不著急,慢慢學總會學會的。”
淩瑤撓腮:“一定要學嗎?”
玄真:“你不喜歡?”
淩瑤苦著臉:“感覺好難,學不過來……而且,我總覺得陣法這些東西沒啥用,我比較喜歡學靈草丹藥,好歹還能治病救人。”
玄真頓了頓,低聲道:“世人修行,多為長生和武力……你這樣很好。”
被誇獎了?淩瑤連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她斟酌了下語句,道,“我隻是覺得,我們有這麼長的時間,光修行多無聊,既然都是要學,不如學點可以有意義的東西。按你們佛家所言,還能消除業障,不是很好嘛……說來說去,我其實也是自私的。”
玄真眸底漾出些許柔軟:“無需妄自菲薄。人皆有私,卻與良善並不衝突。”見她臉帶窘然,體貼地轉移話題,“醫藥救人固然不錯,但陣法也可涉獵一二,比如聚靈陣,能讓傷患恢複得更快;比如蘊火陣,能遏製寒毒……”
他耐心地舉了數個陣法助人之案例,聽得淩瑤眼睛都瞪大了。
玄真說了一會兒,察覺不妥,停下話,回頭看她。
淩瑤眉眼彎彎,敬佩地看著他:“師叔,你懂得好多哦!”
玄真頓了頓,挪開視線:“活得久了,學得東西便多了。”說著,繼續查看四周。
“那多說說。”淩瑤喜歡聽他說話,但平日壓根沒有機會,如今恨不得讓玄真就地開個演講會。為此,她大放厥詞,“我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值得學,回頭我都給安排上。”
玄真眼底閃過抹笑意,果真耐心地給她講解起修界常學的幾種東西。
倆人角色頓時調轉,原本一直叭叭叭的淩瑤成為了聽眾,安靜地跟在後頭,除了偶爾問上三兩問題,彆的時候都是專心聽他解說。
走在前邊的玄真一路輕聲慢語,時不時回頭查看她的狀態。
他心知淩瑤靜不住,索性將話題接過來,減少其開口次數,可即便如此,她麵上疲憊也是逐漸顯現。
再度掃了眼她開始發白的嘴唇,向來從容淡定的玄真,滿心都是焦灼。
但此陣太過詭異,入陣許久,竟毫無頭緒。漫天黃沙,仿佛隻是他們的幻覺——
又是一陣風起,裹著黃沙呼嘯而來。
玄真腳步一頓,側過身體。
淩瑤立馬捂住臉,眯起的眼縫裡,隻有漫天黃沙中那一抹灰色。
片刻後,風沙偃旗息鼓。
淩瑤若無其事放下手,低頭拍打身上、頭發上的細沙,隨口嘀咕了句:“這沙塵怎麼沒完沒了似的,好煩人啊。”
玄真隻隨意拍了兩下衣袍,聞言,低聲解釋道:“風沙是陣中唯一活動的東西,貧僧雖一時解不開,但風沙越大,靈力波動愈明顯,我等迎著風沙前行,早晚會能解開陣法……你且再忍忍。”
淩瑤見他解釋,忙道:“我就隨口一說,陣法裡情況你我也做不了主,怎麼你還攬責任上身呢?”情急之下,音量大了點,微微沙啞的音色便袒露無遺。
玄真掃過她乾燥發白的唇,忍住焦灼,溫聲道:“好,那我們繼續往前走。”
“嗯嗯。”淩瑤暗鬆口氣,連連點頭。
玄真轉過身,再度迎著風沙方向前行。
淩瑤看著前邊僧袍上斑駁的黃沙,猶豫片刻,還是咽下到嘴的話——還是少說兩句話,多堅持一會吧,彆給玄真添麻煩了。
玄真如今也是修為儘數,風沙又幾乎都被他擋了……若自己還拖後腿,就不像話了。
她使勁咽了口口水,覺得嗓子乾得快要冒煙了,肚子裡也有了久違的饑餓感,腦子仿佛熬了一夜通宵,有點昏沉。
前方的玄真再次接起方才的話題:“當世符篆多以竹蔓草當製符材料……”
淩瑤沉下心,緊跟上去。
漫天黃沙裡,加了速的時間完全無法估算。
淩瑤隻覺得越來越渴,越來越餓,越來越疲憊。身體仿佛被抽掉了水分和能量,蹚著泥沼般的沙地,小腿肚甚至開始打顫。
玄真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飄忽。
就算她腦子發昏,她也察覺到玄真的行走速度變得有多慢……
淩瑤暗自苦笑。
她果然隻是炮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