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瑤詫異又心虛,下意識去看玄真,卻隻看到半舊僧袍,和高大的背影,淡定從容一如往日,仿佛那位前輩的話半分沒有影響到他。
她頓覺失望,悻悻然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半空。
“此處洞府是本尊與阿玉最後百年的居住之所。阿玉喜歡侍弄花草,後山移植了許多她常用的靈植。本尊好酒肉,她便養上許多溫馴靈獸……”低沉嗓音似在回憶過往,將洞府中的生活娓娓道來。
淩瑤聽得神往不已,忍不住幻想自己與玄真若是留在此地會怎樣生活,一看到身前人的僧袍,瞬間又被潑了一瓢涼水,鬱悶不已。
玄真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站在前邊一動不動。
“……阿玉天賦不佳,修為止步渡劫,本尊不願阿玉散魂天地,儘畢生所學,將我二人魂魄送入輪回道,隻盼來世再度相聚。”說到這裡,嗓音愈發低沉,仿佛帶著無儘思念和悲戚。
靜默片刻後,他仿佛冷靜下來,再次開口,“此洞府承載了本尊與阿玉的記憶,本尊不想損毀,又不願讓外人糟蹋,遂將其挪出紫府,設立重重陣法,並隱於山林,靜候有緣人。”
“若是滿懷野心者,會被送入本尊布在各處的洞府,贈與些許靈材法器,便打發了事。”
淩瑤瞪大眼睛。這,這不就是原著裡,男女主進洞府的下場嗎?
“若是良善之輩,會得到阿玉與本尊的些許功法心得。”
淩瑤聽到這裡,忍不住拽了拽玄真的袖子,小聲道:“這洞府的主人也太不靠譜了吧?他竟然覺得你不是良善之輩?”她家佛子師叔天下第一大好人!
玄真動了動胳膊,似想拽出衣袖,又停下來,低語道:“淩施主謬讚,貧僧不過凡人——”
“……各懷鬼胎者,自然不配得到本尊與阿玉的東西。”低沉嗓音頓了頓,接著道,“這些皆是贅述,既然兩位能聽到我這番留言,那必定沒有破壞此洞府,且對我夫妻二人的骸骨尊而重之,做出妥善處置……”
淩瑤驚了,拽住玄真袖子的手下意識用力。她緊張不已:“我們被監視了?!”
玄真:“……應當隻是陣法。”
低沉嗓音仿佛長歎一聲:“如此,兩位也算是我夫妻二人的拾骨後輩。本尊也不用那些庸俗之物侮辱兩位,隻將這座承載我夫妻二人記憶的洞府贈與你們罷。”
淩瑤:“!”她恨不得拽住這位哥們一通搖晃,“你還不如拿庸俗之物來侮辱我們呢!!”
玄真:“……”
低沉嗓音嫋嫋散儘。
空中一陣靈力波動,不知何處冒出兩點星光,瞬間衝入倆人識海。
淩瑤直接被衝得坐倒在地,半晌緩不過來。
饒是玄真修為高,也被震得晃了晃神,然後迅速回身,單膝跪下,仔細查看她的情況。
“如何?”清潤聲音帶著些許緊張。
淩瑤扶著腦袋等了好一會,抬起頭,苦著臉問:“他這洞府送到哪裡去了?我怎麼快吐了?”
玄真見她似乎並無大礙,微微鬆了口氣,解釋道:“應當是將洞府印記印入我們紫府……你修為不到,應該暫時看不到。”
淩瑤“哦”了聲,反問:“那你呢?看到了嗎?”
“嗯。”玄真掃了眼洞府中多出來的東西,不甚在意地應了聲。
淩瑤想到男女主那山洞的天材地寶和法器,忍不住咬牙:“給彆人這麼大方,給我們就一套荒涼洞府,摳門不死他!”
玄真:“……”他有點無奈,“洞府裡的陣法和靈草靈獸,足夠你受用無窮了,且——”
淩瑤不滿地打斷他:“什麼叫夠我受用?你也有份的。”
玄真垂眸,道:“貧僧並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淩施主自行處置便是了。”
淩瑤:“……”這是要跟她劃清界限嗎?她惡向膽邊生,假笑道,“人洞府主人還說我們是同心眷侶呢,怎麼師叔得了好處就急著跟我撇清關係呢?”
玄真手指顫了顫,聲音轉淡:“此洞已經不知存在多久,陣法年久失修也是正常。”
言外之意,是不認這同心眷侶的稱呼。
……臭和尚。雖然淩瑤也覺得是這樣,但何必如此直白。連洞府都不要,是不想跟她扯上關係唄?
思及此,淩瑤負氣:“這洞府既然需要紫府內視方可開啟,至少得到元嬰期。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都說不定呢,你不要就扔著吧。”
玄真:“……”掩在僧袍下的手握了握拳,他垂眸起身,緩聲道,“淩施主不必如此,以淩施主之福運,定會逢凶化吉,修得大成。”
“哦。”淩瑤悶悶應了聲,“你說會就會吧。”她也是傻,跟一木頭和尚計較什麼呢。
玄真:“……”
淩瑤爬起來,拍拍屁股,道:“走吧。”
玄真欲言又止。
淩瑤反過來催他:“乾嘛呢?走啊。”
玄真飛快掃她一眼,確認她已經沒有方才的低落,暗鬆了口氣,頷首,道:“那我們出去吧。”
淩瑤敷衍地“嗯嗯”兩聲,隨口問了句:“洞府都送我們了,現在出去不需要破陣了吧?”
“不需要了。”玄真抬手,掐了數個法決,寬袖一甩——
淩瑤隻覺眼前一陣扭曲,下一瞬,精致的園景便被荒山野嶺替代。
淩瑤眨眨眼:“那洞府就這樣不見了?”
玄真感受了下,道:“應當是隱在某處,你若要進去……貧僧可帶你進去。”
淩瑤想到方才的對話,興致缺缺:“算了,以後再說吧。”她順手查了下時間,頓時驚了,“臥槽竟然過了四天了——哦不對,那個黃沙陣,竟然隻過了這麼點時間嗎?”她當時以為在裡麵呆了好幾個月呢。
玄真似乎並不想與她討論那個陣法,隻側頭看她,問:“淩施主要直接回慈心穀嗎?”
淩瑤想了想,道:“我先試試聯係師妹她們。”雖然她很不想跟男女主們一起行動,但以秦書臻的性格,應當不會丟下她不管。
玄真垂眸:“嗯。”
淩瑤看看左右:“這裡離我們墜崖的地方,有多遠?”
玄真看看天際,估算了下,道:“不足五十裡。”
“……也很遠了。”淩瑤打開儲物袋,翻出一張傳訊符,略有些笨拙地掐了個法決扔上去。
符篆無火自/燃,消失在空中。
接下來就是等了。
淩瑤轉悠了一圈,實在找不到地兒,索性踩趴一片雜草,一屁股坐下去,然後拍拍旁邊,道:“來,坐。”
玄真一直跟在她身後,聞言頓了頓,反而走開數步,靠著一株大樹掀袍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