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並肩, 緩步走在鬨市中。
“你知道那些小孩是誰家的嗎？”淩瑤隨口問道。
“門下幫眾的。”玄真單手背於身後，朝路邊敬畏行禮的中年人點點頭，接著道, “方才那套宅子周圍，大都是問心閣幫眾的住所。”
那有認識他的孩子四處溜達也正常。淩瑤了然, 扭頭看了眼那名仍在恭敬目送他們的中年人, 小聲問：“那位也是你那門派的人？”
“不是。”又有一名路人朝玄真行禮，玄真頷首。
淩瑤眨眨眼：“那他們怎麼對你這麼尊敬？”
玄真答曰：“東城這一帶都被——問心閣打下來了, 他們住在這邊, 算是歸問心閣保護。”
淩瑤沒忽略他話語中的停頓，她毫不懷疑, 打下東城的, 應當就是眼前的和尚。
她無語片刻，問：“這算是蒼雲州特色嗎？”
玄真解釋：“蒼雲州是大陸上最大的州，門派林立, 道魔混雜，居住者眾。除了靈脈礦山，便屬府城最亂。即便修界默認不擾凡人, 但修者動手破壞力驚人, 不擾民很難。”
再次朝行禮路人回禮, 他接著道, “貧僧到蒼雲州之前，東城區幾乎每月都在換幫派。”
淩瑤：“……每個月？”
玄真：“嗯。近幾年比較穩，基本在長虹門、斬天幫、血鴉峰三個門派中打轉。”
淩瑤咋舌：“三個門派打轉，還叫穩？”
玄真眸中閃過笑意：“嗯。西城、北城各自有十數個門派爭奪，南城區……”
“南城區怎麼了？”
玄真卻轉移話題：“蒼雲州氣候溫暖，一年四季都有瓜果, 當地人特彆會做果脯，要不要去嘗嘗？”
淩瑤也沒興趣知道勢力糾葛的問題，遂點頭：“好啊，那你帶路。”再一次看到路人向玄真行禮後，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每次出門都這樣嗎？”
玄真頓了頓，道：“貧僧疏忽了。”抬手一揮，再伸指，在她額上點了下，“這樣便好了。”
淩瑤：“……啊？”
玄真微微勾唇：“匿蹤術。”這樣，旁人便看不到他，也無人來打擾他們了。
淩瑤會意，忍俊不禁：“你是懶得應付吧？”
玄真看著她，“嗯”了聲。
淩瑤被看得臉熱，忙不迭轉過頭，問：“你說的果脯哪兒有賣？快帶我去嘗嘗……”她腳步輕快地往前走，“除了果脯，你還知道什麼好吃的嗎？酒樓食肆，街邊小販，我都行。”
玄真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隨口道：“貧僧不知。”
淩瑤扭頭瞪他：“你不是在這裡呆了幾個月嗎？”少說有三個月吧？
玄真神情帶著肉眼可見的輕鬆：“貧僧不好口腹之欲。”
“那你怎麼知道哪兒的果脯好吃？”
玄真：“鑫陽他們日常會聊起，貧僧也不曾嘗過。”
淩瑤怔住，腳步一頓，差點與穿行而過的路人撞上。
玄真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見她停步，迅速抬手，灰袖翩飛，轉眼便將她攬至身側。
目送那名嚇了一跳的路人離去，他低下頭，問仍在怔愣的淩瑤：“想什麼？”連路都不看。
淩瑤回神，視線掃過他身上僧袍，躲開他的視線，道：“沒事——”
“說。”玄真聲音清潤，卻是毋庸置疑的語氣。
淩瑤抿了抿唇，轉回來，問：“你、你還吃素嗎？”
玄真愣住。
淩瑤看在眼裡，忙道：“我就隨口一問，你不想說也沒事。”她轉回去，繼續往前走，“看你這樣，鐵定是不知道好吃的東西在哪兒，乾脆我們一路走一路吃吧？”
玄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溫聲道：“好。”
淩瑤心情又好了起來。
恰好前邊出現一家掛著點心木雕幌子的鋪子，還有隱約糕點香味飄過來。
淩瑤眼睛一亮，蹬蹬蹬跑前去。
玄真仿佛不緊不慢，腳下卻半點沒有落下，如影隨形般跟在她身後。
淩瑤回頭看了眼，笑了笑，扭頭鑽進鋪子裡。
玄真緊跟而上。
淩瑤沒管他，挑挑揀揀地選了數樣點心，滿足地走出鋪子。
接下來，倆人一路走一路逛，首飾樓、牛角作坊、鞋鋪、棉布坊……還有玄真口中的蜜餞鋪。倒不一定買，就是看看這邊風俗特色。
倒是在藥鋪裡買了不少。但凡她沒見過的、沒聽過的藥材，她全都買上一點，留著以後做研究。
隱匿行蹤的玄真也無人打擾，安安靜靜地跟在她身後，狹長深眸專注地看著她。
如此這般，直逛到太陽西斜。
淩瑤心滿意足，視線掃過前邊掛著“酒”字幌子的二層小樓，遲疑了下，還是放棄，扭頭問玄真：“你不是要去看看那什麼靈脈嗎？趁天還亮著，現在去吧。”
玄真聲音溫和：“不著急。”
淩瑤：“……我著急，我想去看看，我還沒見過靈脈呢。”
慈心穀底下也有靈脈，但深埋在地，慈心穀的先輩們隻是在上麵布了陣法，將靈氣拘束在內，供弟子修煉，因此，淩瑤從來沒看過活生生的靈脈。
玄真無奈：“好，改明兒再陪你逛。”
淩瑤心中泛甜，彎起眉眼“嗯”了聲。
蒼雲州占地遼闊，靈脈豐富，但靈脈大都氣息繁雜、暴戾，長期吸收，對修為、心性多有影響，倒是功法本就偏暴戾的魔修能稍微抵擋一二。
故而蒼雲州雖靈脈遍布州府，卻極少有大宗門到此開宗立派，倒是吸引了許多魔修、散修聚集在此。
賀元嘉口中的靈脈，位於州府東郊，距離蒼雲州近百裡。
倆人出了城，玄真甩袖，氣流托著倆人，疾速前行。
淩瑤探頭看地上來去行人，好奇道：“不是說蒼雲州挺亂的嗎？方才看著還好啊。”
玄真：“貧僧在東城布了陣法，隻有攜帶問心閣令牌者，方可入內。”
淩瑤：“……你是用了宗門常用的門派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