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與玄真交易、與顧遠之狼狽為奸、對淩瑤帶著惡意的“天道”,乃是另一小世界的天道。
那小世界瀕臨解體,在其解體的那一刻, 不甘心就此隕滅的“天道”破開時空, 逃到了此處。
此後種種,也皆是這“天道”搞出來的。
玄真三言兩語將天道傳達的信息概括出來。
淩瑤、秦書臻聽得震驚不已。
淩瑤本想問問原著之事,看到秦書臻, 還是默默將問話咽了下去, 改口問道:“我們知道了這麼多,會不會被滅口?”
玄真:“……天道不會插手人間事。”
淩瑤:“剛消散那個不還是插手了。”
玄真:“……所以它消散了。”
淩瑤:“。”
秦書臻“噗嗤”一聲笑了:“你們彆鬨了,說正事呢。”
淩瑤攤手:“不都說完了嗎?該死的都死了, 天道也不插手人間事,那我們該乾嘛乾嘛就是了。”
秦書臻:“……”還真是。
說話間,蒼雲州已進入眼簾。
隱隱約約透著流光的防護大陣矗立在前方。
此陣不光圍起了蒼雲州新城, 還將被淹了的老城及周圍山水全部囊括進去,比起那些動輒數十裡、上百裡的宗門大陣, 算不上大, 但蒼雲州修者大都不曾感受過陣法照顧, 有,就很好了。
陣法愈近,陣法上的靈力波動便越發明顯, 夕陽之下的流光也格外絢燦。
淩瑤不解:“護陣不都隱藏起來的嗎?你為何做得這般明顯?”
玄真翻手,掌心現出兩塊空白符篆。他朝符篆注入靈力,扔給倆人。
淩瑤仔細觀察:“這是入陣用的嗎?”
“嗯,我布陣時將電磁陣法加進去了,若是不帶入陣符篆……”
淩瑤:“……攔人的時候會把人電一下?”
玄真:“對。”
淩瑤:“……”
秦書臻捏著符篆,問:“陣法會傷人?”
玄真想了想, 道:“普通人的話,不會。”
秦書臻還待再問,附近傳來一聲大叫——
“啊——什麼玩意?!這陣法帶毒!”
“嗤,讓你彆撞上去你不聽,沒看彆人都乖乖去排隊嗎?”
“……誰知道這玩意還帶毒。”
“趕緊運功看看,要真有毒,找鑫陽那小子拿點藥去。”
“好像沒有……就麻了一下,這陣法真邪門。”
“誒隻是麻一下?那我也試試——嘶!”
“怎樣?”
“……還挺好玩的啊!”
“哈哈哈哈,彆犯傻了,趕緊去排隊的!”
……
陣外說話聲漸漸隱去,禪杖穿過陣法,直奔尚未修繕的新居。
禪杖飄至地麵,縮小,收入儲物空間。
玄真轉身,看向秦書臻:“你去找元嘉,問問城裡情況。”
秦書臻下意識應下,扭頭就跑。
淩瑤眨了眨眼,剛想問上一句,光影一晃,已置身洞府之中。
淩瑤:“……?”
玄真拉著她,慢慢走進院子:“天道還告訴了我些許事情,想單獨跟你說說。”
淩瑤恍然:“怪不得你給書臻派活兒。”合著是要把人支使開。“說吧,是不是關於我的來曆的?”
“嗯。”
玄真帶著她走到羅漢床旁,先引她落座,再轉到中間茶幾前,慢慢擺上兩個瑩白玉杯。
“天道告訴我,因為時空破裂引起巨大的能量震蕩,你的靈魂因此被卷入此界。”
淩瑤震驚:“我、我、我原來的世界毀滅了?”
玄真取出一瓷瓶,往杯裡倒入色琥珀的液汁,緩聲答道:“沒有,隻有你被卷進來。”頓了頓,他又道,“時空亂流不規則,除了你之外,或許還有同一世界的其餘魂魄,又或許還有其他世界的,不過……”都在時空裂縫中湮滅了。
淩瑤明白他的未竟之語,愣了愣,道:“是嗎……”至少,她認識的人,應當都是安穩的吧……
玄真將瓷瓶收好,扶著茶幾側頭看她:“你是異世之魂,本不該存在此地……”
這是要講正事?淩瑤打起精神。
“那逃逸的天道又將你的命道遮住,靈魂無法在這裡產生羈絆,又無法跨越時空洪流中回到原世界,所以,你若是死去,隻會成為孤魂,飄蕩無依,直至消散。”
淩瑤點頭:“嗯,你先前說過了。”
玄真專注地看著她:“天道雖不可信,但功德換命魂,確實毋庸置疑。”他的視線下移,落在淩瑤手腕上,“但我沒想到天道竟然遮掩了你的命道,倘若我沒有給你佛珠,為你隔開些許禁錮,想必我們很難達到想要的結果。”
淩瑤跟著看向手上佛珠,愣了愣,道:“那還真挺巧的……”她摸了摸佛珠,得意道,“看來我命道挺好的啊。”
玄真的目光緩緩刮過她粉色的指甲,眸色轉深,待他再次抬眸,神色已恢複淡然。
他盯著麵前玉杯看了片刻,緩緩道:“如今沒有假‘天道’遮掩,你與此界的羈絆便顯露出來,最為重要的是,你在連串禍事中救了無數生靈。有此種種,從今往後,你可留在此界,生死輪回,不再回去……你可願意?”
淩瑤愣了愣,下意識問:“你的意思是,我還能回去?!”
“啪”地一聲脆響,擺著兩套天青色茶盞的茶幾被掰下一角。
“你想回去?”玄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捏著桌角的手指慢慢搓動,直接將木頭搓成灰,飄散空中。
淩瑤:“……”
這特麼還怎麼敢說想?!
她咽了口口水,戰戰兢兢道,“不、不想啊,我那邊的至親都走了,就剩下叔叔一家,也算不上親厚……我在這裡有師父師兄師妹,有修為有法術……咳,還有你。我又不傻,我回去乾嘛?”
玄真瞬間如冬雪逢晴。
淩瑤想到什麼,又道:“不對啊,我隻是意外來到這裡的,原身呢?我是不是得把身體讓回去?”
玄真不以為意:“其魂魄早在時空亂流中消失了。”
淩瑤:“……哦。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玄真抬手——
“還是不對啊。”淩瑤又出聲,“我明明是看了書才知道劇情發展的,怎麼現在變成逃命天道的問題?那我看的原著是什麼東西?”
玄真:“那是假天道為了不讓你破壞它的好事,給你的幻象,你所有的預知,都是它動的手腳。”
淩瑤:“……哦。”所以,顧遠之不是什麼命定男主角,他隻是被假天道選中了當棋子;而秦書臻也隻是氣運值高,才被假天道盯上。隻有她這個孤魂野鬼是例外。假天道怕她搞事,索性給她暗示般的幻境?
玄真:“嗯。”
淩瑤:“……”她把問題問出來了嗎?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後問,“那你呢?你的輪回什麼的,能恢複嗎?”
玄真:“統轄蒼雲州、設置護城大陣,皆是功在千秋的舉措,隻要我在有生之年,庇護著蒼雲州上下,輪回不是問題。”
淩瑤鬆了口氣:“雖然我覺得這都不知道是幾千年後的事情,但能解決就好了……”她並不覺得死後輪回有多重要,但玄真重視,那她便重視。
玄真看著她,半晌,問:“還有問題嗎?”
淩瑤想了想,搖頭:“沒有了,都很清楚了。”
玄真頷首:“那接下來,該慶祝一下了。”
淩瑤:“?”
玄真端起茶幾上的瑩白玉杯,先遞給她。
淩瑤順手接過來,低頭:“咦?是酒?”白玉酒杯琥珀色瓊漿,搭配得還挺好看的。她聞了聞,還真是。
“你怎麼突然想起喝酒了?”她問。
玄真已拿起另一杯,送到她手邊。
白玉杯沿輕碰了下,擊出悅耳玉石之聲,玉杯中的琥珀色也隨之蕩漾。淩瑤下意識盯著看,卻聽玄真繼續道——
“這是四季春。”
淩瑤歪了歪頭:“有點耳熟啊。”
玄真手持杯子,聲音清冷沉穩:“輪回萬古,四季長春,是締結魂契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