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村。
河上村地處江南, 地理位置優越,距離縣城僅有十裡, 官道就在村旁, 出入縣城十分方便。
村尾還有一條河蜿蜒而過。
今年天色好。
金黃色的稻穗沉甸甸的垂在地頭,微風吹過,吹起一層層麥浪。
河上村的老農用手捏開一顆稻子, 稻米已長得晶瑩飽滿,不錯,再過兩天便可以收了。
“爹,咱們後天收?”
“嗯,過了中秋。”
許老伯直起腰, 看了眼天色, 這幾天看上去不會下雨,讓稻米再長兩天。
他兒子點頭, 看到入村的路上, 一個人影遠遠走來, 開口:“好像是溫秀才。”
許老伯轉過頭,眯起眼睛往路上看,遠遠走來的那道身影穿著簡單的布衣,身姿挺拔,身後背著書箱,露出的手指修長而有力。
沒錯,是溫鈺。
許老伯熱情的打招呼:“秀才郎回來了?回來過中秋嗎?”
溫鈺唇角微微彎了彎, 溫文爾雅, 令人如沐春風,他說話不急不緩:“過幾天秋收,學堂休沐。”
“我回來幫忙。”
幫忙秋收?
許老伯連連擺手:“欸, 怎麼能讓秀才郎秋收呢?你的手是讀書人的手,不應該用來下地。”
在許老伯的觀念裡,秀才和他們這些泥腿子可不一樣,秀才怎麼能下地呢?他的手多金貴。
溫鈺笑笑,並不反駁。
他的笑很溫和,但仔細看去並沒達到眼底,仿佛一潭幽深平靜的水,有種另類的疏離感。
許老伯又嘮叨了幾句,不敢耽誤溫鈺的時間,讓他趕緊回家。
他們河上村能出一個秀才,十裡八鄉都得高看他們村一眼。何況溫鈺現在還不到18歲,繼續考下去,早晚有一天會是舉人老爺。
溫家當年逃荒過來,一家子麵黃肌瘦,誰會想到他們家竟能有這一天呢。
溫鈺不急不緩的往家裡走。
溫家在村子最南邊,蓋有9間土坯房。
8間是原來起的,主屋老爺子兩口住,堂屋用來吃飯,剩下六間土坯房,溫家三房一房兩間。
後來溫鈺長大後,為了方便他讀書,老爺子做主,在堂屋另一邊另起了一間土坯房,作為他的書房。
溫鈺路過隔壁人家時,看了眼那道木門,木門兩邊還貼著手寫的對聯。
那是他的字跡。
溫鈺推開自家院子的門,一位清廋的老爺子正坐在堂屋編竹筐,老爺子抬頭見他回來:“回來了?”
“這次休沐幾天?”
“三天。”
“成。”
老爺子抬頭看向灶房:“老太婆,言昭回來了!”
言昭是溫鈺的字。
老太太還沒露麵,一個婦人先從灶房裡露麵,看上去十分驚喜:“回來了?累不累?娘給你倒杯水?”
溫鈺眼神沒什麼波動:“不必。”
“我自己來。”
灶房裡的老太太低聲罵了一聲:“你彆打擾我乖孫!乖孫啊,你書房我讓你小叔打掃好了,趕緊回去歇歇。”
她這個三兒媳婦,長了一張老實人的臉,卻不是個老實人,做的事兒讓人看不慣。
她早先做的那些事兒,若不是言昭年齡小記不清,現在就不會喊她一聲娘。
溫鈺點頭,回自己房間把書箱先放下。
他中秀才已有兩年,教諭說他現在的水平,可以參加明年秋季鄉試試試。
想在下屆鄉試中脫穎而出,剩下一年時間,他一刻都不能放鬆。
溫鈺自製力向來極強,很快把其他思緒都拋諸腦後,坐在書桌前溫習功課。
“......”
溫家隔壁。
許家。
許家和溫家不同,許家蓋了四間青磚大瓦房。
“許娘子,換一斤豆腐。”
一位大娘推開許家的院門,扯著嗓子道。
許娘子是一個帶著書香氣的婦人,娘家爹是個秀才,聽聞她還識得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