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整個許家唯一的男孩,一家人那可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她是姐姐嘛,當然要照顧弟弟,弟弟是男孩——如果沒有堂妹許甜甜,許大紅還意識不到不對。
二嬸在甜甜6歲多時,生病去世,之後任憑奶奶怎麼哭鬨,怎麼說他不孝,二叔都一直沒有再娶,說隻要甜甜一個孩子就夠了。
看二叔一家對甜甜的態度,許大紅覺出不對:
女孩子怎麼了?
誰說女孩子就應該照顧弟弟的?
二嬸去世後,許大紅開始給二叔幫點小活。
當時她已經快10歲,洗衣做飯很熟練,二叔要去做木匠,小堂妹自己會穿衣服和梳頭,平日也乖乖巧巧的不鬨人,許大紅就幫忙給小堂妹洗洗衣服。
她給小寶洗衣服什麼都得不到,洗的慢了還會挨一頓罵。
給小堂妹洗衣服就不一樣了,二叔回來時經常給她帶點糖,小堂妹也對她好,她偶爾竟然能在小堂妹那裡吃到雞蛋糕。
那可是雞蛋糕!
長到10歲,她是第一次吃!
許大紅自覺不是個傻子,她當然選擇小堂妹!
許大紅在河邊找了個陰涼處,蹲下開始洗衣服,此時大概上午10點,河邊不少人都在蹲著洗衣服。
幾個嬸子互相說笑,看到許大紅過來,其中一位臉頰微圓的嬸子道:“大紅,又出來洗衣服啊?”
“你娘給你找好婆家沒有?”
許大紅笑笑:“不著急。”
“哎,哪能不急?!”
幾個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擠眉弄眼。
許大家的也是,就算要留著女兒照顧小寶,也不能留太久啊,許大紅今年都20歲了,也該找婆家了。
“要不嬸子給你介紹個?”
“嬸子娘家有個侄兒,彆看年紀大了些,但...”
許甜甜悄沒聲息的從幾人身後冒出來:“大家在說什麼?”
王嬸嚇了一跳,扭頭看到許甜甜眨巴著一雙眼睛,她怎麼來了?
王嬸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沒什麼,隨口聊聊。”
許甜甜這姑娘在村裡特彆有名。
她父親是村裡頭一個隻要一個女娃娃的人。誰家不想生個男孩留個後啊?隻有許二例外。
許二跟自己嶽父學了一手木工活,在城裡家具廠當臨時工,一個月有十幾塊,前麵兒那個又隻留下一個小姑娘,嫁過來生個兒子,剩下的東西還不都捏在自己手裡?
當時給許二說媒的人多了去,這人偏偏一個都沒同意。
因為就這一個孩子,所以許二把許甜甜慣的不像樣。
像什麼餅乾,奶糖,雞蛋糕,許甜甜從小就吃;長這麼大,沒讓這姑娘洗過衣服做過飯,天爺,誰家這麼大姑娘不會洗衣做飯的?
小時候但凡有人碰到許甜甜一丁點,許二一定會打上門去。
王嬸她家男人就被許二打過。
要她說,男娃皮一點多正常,誰家女娃娃沒被男娃揪過辮子啊?
偏偏遇到嬌氣到不行的許甜甜,還有不講理的許二。
要是讓這姑娘知道,她給他堂姐介紹的是自己娘家侄兒...她娘家侄兒是二婚頭,她肯定彆想舒坦。
王嬸想到這些,把手裡快洗好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涮乾淨:“不說了,我洗好了,我先走了啊。”
在場幾個嬸子:“......”
就這麼大點兒的膽子,你起什麼壞心?!
許大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甜甜,你怎麼過來了?”
許甜甜回神,坐到旁邊一塊石頭上,托著腮道:“在家裡無聊。”
許大紅看了眼陽光:“你往旁邊挪挪,彆曬到了。”
許甜甜乖乖哦了一聲。
清河大隊的名字由村前這一條河帶來,河水很清,可以看到裡麵遊的魚。
每年秋收前後,村裡人會組織下水撈魚。
彆看水清,其實非常深。
許甜甜看到邊上有一些田螺,順手撿了起來,放在一片大葉子中。
田螺這東西,她們村是不怎麼吃的,田螺殼子多又幾乎沒肉,加上要炒田螺需要加非常多的油,鄉下人一般乾脆用來喂雞。
雞吃田螺後會下蛋。
許甜甜倒知道,辣炒田螺很好吃。
許大紅洗完衣服,看她在撿田螺,便過來幫她撿。
姐妹倆沿著河撿了半個小時,河邊洗衣服的各位嬸子和大娘漸漸離開,快中午了,她們要回家做飯。
許甜甜數了數,這些田螺大概有兩碗了。
許大紅看到一輛牛車在橋上經過,推了推許甜甜:“咱們爺爺回來了,該回家了。”
許甜甜抬頭,陽光有些刺目,她看不太清牛車上的具體情形。
隻能看到牛車上坐著三個人,似乎是兩男一女,其中一位單腿點在車把上,姿勢有幾分痞氣,讓許甜甜想到隔壁村的二流子。
那些二流子坐姿都是這樣的。
這位二流子感覺很敏銳,似不經意朝這邊望了一眼。
許甜甜沒在意,收回目光和自己堂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