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兒嘴真甜。”
她隨口誇讚了一句,笑容淡淡的。
扶氏都是些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了,說不上對她多壞,可和她是真的沒什麼感情。
“娘娘莫誇,這小丫頭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二夫人笑容滿麵,掩著唇和她聊了好幾句,期間又讓身邊的貴女們都和她說了些話,最後才猶豫道:“娘娘,不知此次茶會······”
她還想探聽點消息。
媚天淡然笑道:“嬸嬸,陛下還年輕,且回來沒多久,你也知道,我雖為夫人,可卻是一個外人,不過是僥幸救過陛下一回,而陛下又是個感恩之人而已,實在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隻是受陛下之托安排這場茶會罷了,嬸嬸若有意,不如等陛下來了,親自看看如何?”
她說得波瀾不驚,隻字未透露,二夫人倒也認真想了想,最後朝她道謝:“嬸嬸知道了,那我們就先過去,不打擾娘娘了。”
“嬸嬸請。”
二夫人帶著扶氏小姐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待她們走後,媚天身邊的貼身侍女才低低道:“娘娘,二夫人她們可是想讓娘娘為陛下引薦?娘娘真要為她們引薦嗎?”
現在誰都知道她們娘娘是陛下眼前的紅人,二夫人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
媚天淡淡道:“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便可,陛下的事情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是。”
侍女忙低下頭,不再說起這件事。
她們離開媚天麵前之後,媚天還看到了站在角落裡和眾世家公子朝她一起行禮的翰羽。
他是她名義上的遠房侄子,這個身份自然是有資格參加茶會的,隻是他終究沒什麼太大的功名,便沒上前說話,隻和那些世界公子一樣,遠遠的行了一禮,就坐到宴席末尾去了。
媚天看著他的身影半響,也不曾開口說些什麼。
等到所有人都到齊了,蘭卿才姍姍來遲。
他其實想早點過來看月夫人,同她說話,可實在不好做得太過,若是太過,受到注意的隻會是月夫人而不是他,那麼麻煩的也隻會是月夫人,不是他,但他不想給她帶來半點多餘的麻煩。
“拜見陛下。”
兩邊之人齊齊行禮,蘭卿隨口喚道‘平身’,便大步走到最上首坐下,而他身邊低一點的位置就是媚天。
他先看了眼媚天,這才笑著說:“眾位才子佳人無需顧忌朕在,今日是年輕人的宴席,又得夫人為朕操勞許久,你們待會兒可要好好品茶,不要辜負了夫人的心意。”
席下之人都滿口答應。
而蘭卿目光掃過,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世家公子之中的翰羽。
他畢竟在攬風樓裡待過怎麼多年,對於翰羽此人,雖然從來沒有和他交流過,可幾分熟悉還是有的。
今日因為隻是年輕人的茶會,所以河山王沒有來,而河山王府之中也沒有其他年輕人,翰羽雖然是夫人的侄子,可是他今日是以河山王府的身份來的,所以沒有和扶氏的人坐在一起。
蘭卿隻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視線。
對於他來說,翰羽隻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河山王才是最重要的。
或許是因為年輕人確實比那些成熟穩重的大臣們更加活躍,席間的氣氛好歹比之前他萬壽節時要熱烈得多,而且這麼多公子貴女,其中不乏有婚約在身的人。
當然,更多人還是盯著他。
年輕又無妃嬪的皇帝,還有什麼比這更吸引人?
大概在場的貴女們絕大部分都有些躍躍欲試,隻是還不太清楚皇帝的脾性,怕做了出頭鳥,便宜了彆人,隻有坐在扶氏二夫人身邊的扶連瑩咬了咬牙,突然笑著起身。
她是扶二夫人最疼愛的女兒,又是夫人的堂妹,在場的人之中,或許有身份比她更高的貴女,但絕對沒有她這般背景,便是有什麼事情,夫人看在他們是親人的份上,也會維護一把的。
扶連瑩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正是家中人最喜歡的那種單純,她走出自己的位置,朝蘭卿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用柔和清脆的聲音道:“陛下,臣女鬥膽,既然是茶會,不如我們便玩些遊戲如何?”
扶二夫人連忙起身恭敬道:“陛下恕罪,夫人恕罪,是臣妾沒有管教好她。”
她先謝了罪,才帶著些嚴厲道:“誰給你的膽子打擾陛下和夫人?還不快和陛下夫人告罪。”
扶連瑩微微嘟了嘟嘴,帶著些委屈和天真柔柔拜下:“請陛下和夫人恕罪,是瑩兒不懂規矩。”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她和二夫人心中皆篤定了皇帝不會懲罰她們,畢竟她們是扶家的人,新皇既然封了夫人,那總要給這位夫人幾分麵子。
果不其然,蘭卿笑著道:“這有什麼罪過,起來吧。”
他的視線在扶連瑩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笑著問她:“你是夫人的妹妹?”
“回陛下,臣女乃是夫人的堂妹。”
扶連瑩笑容越發甜美起來,還帶著幾分纖弱,身姿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蘭卿果真加深了幾分笑容,他看了眼媚天的表情。
媚天神色淡淡的,見他目光望過來,隻微微一笑,不曾有其他的情緒。
他便明白,這所謂的妹妹和她的感情算不上多好。
蘭卿在心中點頭。
這個女人可以先記著,他想要陷害河山王總是需要一個女人的,但這人是誰還需要好好想一想,這個扶連瑩既然和月夫人關係一般,那麼就可以放入他的考慮範圍之中,畢竟和王侯私通的女人,下場都不會多好。
而露出甜美笑容的扶連瑩卻不這麼想。
她隻知道,陛下剛剛多看了她幾眼。
陛下果真如傳聞中一樣寵愛夫人,便是夫人的妹妹都能多看兩眼。
放眼望去,整個扶氏如今也就她的身份最尊貴。
其他人要麼是大房庶出,要麼是二房庶出,至於三房兒女,那是萬萬比不上她的,畢竟三房的老爺比不上前麵兩位哥哥勢力大。
而且現在整個扶家事務都是她母親掌控著,如果要入宮,自然也是以她為主。
扶連瑩帶著幾分羞怯行了一禮,緩緩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蘭卿則笑著道:“扶小姐說得也沒錯,既是年輕人的活動,自然是要有些趣味,倒不好叫你們都陪著朕一起靜靜品茶了。”
他沉吟了片刻,當即道:“朕便開個頭,玩上一輪飛花令吧。”
雖然蘭卿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穩重,不過他還未弱冠,倒也正常,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妥。
而他自己則低聲問媚天:“夫人要玩嗎?”
媚天淡笑著搖了搖頭。
“臣妾就不插一腳了,免得壞了這些年輕人們的興致。”
“夫人也還年輕啊。”
蘭卿立刻強調了一句,但看她沒有想下場玩的意思,便也揮了揮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參與你們,免得不公平,不過朕會為最後的優勝者提供獎品,你們開始玩吧。”
他本來還想和夫人一起玩的,可她沒興趣,他自然也沒有興趣了,他的興趣基本上是建立在夫人的興趣之上的。
蘭卿望著她柔和側臉露出溫柔的笑來。
底下之前出來說話的扶連瑩卻有些失望。
但她人微言輕,出一次格已是勉強了,再來一次那就是自己找死了,身為扶家小姐,這點她還是看得清的。
扶連月壓下心中的不甘,投入進遊戲裡來。
她定要當最好的那個,取得陛下的關注。
而上座,媚天就和蘭卿這麼靜靜看著他們玩起了飛花令。
蘭卿看著她,而她的目光卻一掃而過,望向了翰羽的位置。
翰羽雖然也是出生世家,趙煥之前幾年也沒虧待過他,可終究不能正大光明,有些地方到底是比不上那些家族裡精心培養的世家公子們,玩起飛花令來,有些相形見絀,不過好在他自己平日裡也愛讀書,沒有放下功課,這才不算丟了醜。
媚天靜靜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蘭卿先是被她的笑容所驚豔,但很快發現她是在看著翰羽。
他唇角的弧度瞬息拉直,稍稍有些不自然道:“夫人可是在看翰羽?”
“嗯。”
媚天輕輕的笑,隨口自然道:“我瞧著他有趣,就是有些麵子薄,答了幾句飛花令,臉都紅了,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她說得隨意,蘭卿卻沒有心情來體會這股趣意,他也看向翰羽,隻看到他紅著臉接完了飛花令,又磕磕碰碰的轉給了彆的世家公子,仿佛對於這些世家貴族中的遊樂全然不適應,一點也沒有貴族公子的氣度和姿態。
這樣的人,憑什麼得到月夫人的關注?
他連月夫人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蘭卿心中默默腹誹了幾句,卻不好表現出自己的不悅,隻好僵著些笑容同她說:“確實有趣,不過夫人你看,那家公子也挺有趣,他對麵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然連這麼簡單的飛花令都對不出,倒是她旁邊那位姑娘心地善良,出手幫她解了圍。”
所謂登高望遠,他們坐得高,自然也能看得更清楚,不過蘭卿純粹是隨口指了兩個人說了兩句,他隻是想把媚天放在翰羽身上的注意力轉移走而已。
媚天確實被他的話吸引了,沒再看翰羽,她看向他說的那兩個人,看了一會兒,笑著道:“確實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陛下可是喜歡上了?”
她的目光帶著柔和的甚至有些打趣的笑意,笑得蘭卿臉色都快綠了,他完全笑不出來。
他隻是隨手指的,那姑娘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他的月夫人便想到了這一層,她到底是多想讓他儘快納妃?
蘭卿實在有些頭疼。
這樣下去,他今後要如何和月夫人表達自己的感情?
“好啦,陛下無需愁眉苦臉的,臣妾就是隨口問了一句而已。”
媚天笑著道:“若是陛下不喜歡,還可以繼續挑選,今日這麼多名門閨秀,陛下總能找到喜歡的,便是找不到也無妨,改日再選也一樣。”
蘭卿懷著滿腔被催婚的恐懼,苦著臉小聲道:“夫人,蘭卿真的還不想納妃,夫人就彆催我了好不好?”
媚天的臉色頓了頓,她垂下眼眸道:“陛下可是還記著······”
她想說記著從前,但終究沒能說出口,畢竟那些回憶對於蘭卿來說,絕對是一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黑暗。
他曾屈於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