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與曲瑩瑩相差不過一歲,再加上豪門圈子狹窄,從小到大,原身都生活在曲瑩瑩的陰影之下。
“私生子”這個標簽,是他身上永遠都揭不下來的原罪。原身與曲瑩瑩上著一樣的幼兒園、一樣的小學、初中、高中,瑟縮著躲在嘲笑與冷漠的陰影下,看著自己的妹妹風光無限、驕傲肆意。
在找到父親之前,原身由於是“沒父親”的孩子而飽受爭議嘲諷,性子膽小寡言;而找到父親之後,就連母親都沒有了的他,性格更是孤僻陰冷。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身上還流著豪門“曲家”的血液,頭上還掛著“曲家唯一一個男孩”的名號,所以即使生活在校園冷暴力之下,卻也沒有人當真敢於在他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的傷痕。
當然,對於“曲家”深惡痛絕的原身,一點都沒有感激的意思。
可以說,原身一直努力著活下去,唯一的支撐就是他身在“療養院”、精神不正常的母親。原身拚命學習,迫切的想要長大獨立,為的僅僅是有一天能夠擁有足夠的力量脫離曲家,然後將自己的母親從那家所謂的療養院中接出來。
其實,要說原身與母親之間的感情有多麼深厚,倒也不至於。畢竟,原身與母親分離的時候年僅三歲,就連對於母親的記憶都不甚清晰,哪裡能稱得上“母子情深”?至於原身對於自己的生母念念不忘,隻不過是源於他的生活實在太過灰暗苦悶,唯一的亮色,就隻有三歲前母親溫柔的聲音與溫暖的懷抱。
——一無所有的原身,唯有緊緊抓住這記憶中僅存的溫暖,才能擁有活下去的勇氣。
然而,可惜的是,在原身十七歲的這一年,他唯一的支撐轟然倒塌——他的母親在療養院中去世了。
將母親下葬後,原身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獨自生活的彆墅,安靜的想了整整一個晚上,便堅決的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再然後,這具身體便被孟暉接手了。
回顧完原主苦逼的一生,孟暉的內心毫無波動,畢竟,可憐的人他接觸了太多,整顆心臟都已經千錘百煉。甚至,對於原身的遭遇,他心裡還有一點點欣慰。
——因為,這並不是一具有著無數麻煩的身體。
這具身體沒有什麼仇人,不需要他為了順利活下去而努力掃清障礙,而原身留下的願望也並不棘手,對於孟暉而言隻是順手為之,根本不必特意做什麼。
是的,原身唯一希望的,就是脫離曲家,撕掉“私生子”這個標簽,挺胸抬頭、坦坦蕩蕩的生活。
真是個小可憐啊,他甚至不敢去恨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應該去怪誰。
怪曲先生嗎?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給了自己大筆的金錢,讓自己能夠富足優渥的生活;
怪曲夫人嗎?她也是這段婚姻的受害者,對自己這個私生子不聞不問也無可厚非;
怪曲瑩瑩嗎?她雖然小時候差點害死自己,但長大後卻早已像是曲夫人那般對自己視而不見,並沒有再主動傷害過他;
怪曲瑩瑩身邊的“朋友”跟班嗎?雖然他們為了討好曲瑩瑩而對自己冷嘲熱諷,卻也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其實,原身還是有些責怪自己的。畢竟豪門私生子無數,其中一些還能夠憑借自己的手段活得光鮮亮麗,隻有他,除了死讀書以外文不成武不就,再加上性格懦弱自卑,硬生生讓自己成為了一條隻敢躲在陰影裡的蛆蟲。
對於生活的失望和對於自己的失望,共同導致了原身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他覺得,以自己的性格和能力,哪怕堅持著努力活下去,也永遠都達不成脫離曲家、堂堂正正做人的願望。
消化了原身全部的記憶後,孟暉輕輕“嘖”了一聲。他扒了扒亂糟糟的頭發,拖著因為失血過多而依舊虛軟無力的身體下床,打開了房門。
五分鐘後,孟暉麵無表情、渾身是血的站在瞪大了眼睛的保姆麵前,語氣平淡:“蔣阿姨,我想,我需要立刻去一趟醫院。”
受雇照顧曲家小少爺的蔣阿姨勉強將差點脫口而出尖叫咽了回去,臉色慘白、顫顫巍巍的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