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了一下:“的確,太子你是……?”
太子乾咳一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實不相瞞,父皇先前帶著兒臣一同念經禮佛,兒臣都頗為心不在焉,對於佛經什麼的都一耳進一耳出,不曾放在心上。”頓了頓,他迎著皇帝揶揄帶笑的眼神,微微側頭,“剛剛見了大師,兒臣極想與大師暢談一番,但對於佛家之事卻所知甚少,所以……想請父皇將您保存的經書借給兒臣翻閱,以免兒臣跟大師相處時一問三不知,丟了臉麵。”
太子少年老成,自從十歲開始就沒再露出過如此尷尬羞赧、極不穩重的模樣。而隨著他的性格越來越沉穩老成,皇帝也逐漸將他的定位從單純的“兒子”轉變為摻雜著君臣關係的“兒臣”,父子間的距離漸行漸遠。
如今,看到太子露出這幅情態,皇帝心中一動,原本被深埋的父愛再次蠢蠢欲動著冒了頭,看著太子的表情越發慈愛。
“你啊,真是平時不努力,臨時抱佛腳。”皇帝笑罵了一句,隨即爽快點頭,“行,過會兒朕就讓德安將朕的那些佛經都帶給你,省得你在大師麵前露怯!”
聽皇帝這樣說,德安立即應諾,同時忍不住看了眼表情微赧的太子,心裡驚疑不定。
德安對於太子沒有皇帝和太子之間的父子親情,更不曾像皇帝一樣被孟暉催眠、對孟暉有著超乎常理的信任尊敬,所以他看事情的角度也更加客觀冷靜。
德安不相信太子對於大師的態度驟變,是被大師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哪怕大師如何優秀,想要得到太子的信服也需要一段時間的相處,哪裡是見一麵就能做到的呢?當這是話本裡的“一見鐘情”不成?
於是,太子的詭異態度在德安看來,就帶上了幾分陰謀和利用的味道。德安覺得,太子這樣表現,應當是受到了什麼人的勸誡,意識到自己這些年與皇帝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於是乾脆借由大師為跳板,重新加深這段父子感情。
不得不說,這一番動作因勢利導、順水推舟又不著痕跡,實在太過漂亮。
暗暗在心裡揣摩學習一番,德安先前對於太子的那些不看好稍稍消散了一些,對待太子的態度越發恭順尊敬。
他帶著人從皇帝的禦用佛堂中抬了好幾箱佛經送至太子東宮,說了幾句討喜的話便告辭離開,卻不料太子爺一手翻著佛經,一邊出言叫住了他。
德安與這位太子接觸不多,畢竟兩人都知道避嫌,很少私下裡交談。看著太子遲疑的表情,德安的心被高高提起,生怕太子讓自己透漏些關於皇帝的消息——這種事,其他皇子經常乾,他們對德安百般討好,就希望能夠從這位與皇帝最為親密的貼身總管太監口中得知些對自己有利的小道消息。
倘若太子也這樣乾,那自己是說呢……還是不說呢?如果說了,萬一被皇帝知道,肯定討不了好處;但如果不說,得罪了太子,也同樣會被太子穿小鞋。
德安如此惴惴不安,屏氣凝神,卻見太子將手裡的佛經合上,緩緩開口:“對於玄臻大師的喜好,德安公公知道多少?”
德安愣了一下,一臉茫然。
“大師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除了讀經論佛外,還有什麼其他喜好?”太子見德安沒有反應,又問得更加具體了些。
德安:“………………………………”
——看來,這位太子爺為了跟皇帝搞好關係,準備走曲線救國的道路,打算先去討好那位極得皇帝敬重的大師?
“領悟”了太子的意圖,德安稍稍鬆一口氣。畢竟皇帝的喜好是秘密,但這位玄臻大師的卻不是。隻是德安與玄臻大師並不相熟,再加上玄臻大師一路上態度溫文,卻喜怒不形於色,實在很難判斷他的喜好。
德安絞儘腦汁,努力回憶玄臻大師的一舉一動,終於在太子爺越來越不耐煩的目光中靈機一動。
“對了!玄臻大師應當極為愛茶!”德安眼睛一亮,音調微揚,“先前,奴才在乾清宮伺候大師休息,看到大師在飲茶的時候,突然笑了!”
太子微一挑眉,滿意一笑:“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猶記驚鴻照影、W、愛喵的程然然 三位小天使扔的地雷,還有 Ashley 與 任易 親愛噠扔的手榴彈=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