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1 / 2)

紐約的雪來時總是氣勢洶洶, 仿佛不下個酣暢淋漓, 就對不起整整一年的等待似的,整整一周,整個紐約都被雪籠罩,大雪幾近成災,推特上甚至有一些網友將雪中屹立的帝國大廈圖片做成了災難片海報的樣式,順帶調侃日益惡化的環境問題。

一直到第八天,大雪才戀戀不舍地停住,晨光穿透了濃濃的陰霾, 在這個被皚皚積雪覆蓋著的城市染上了一抹俏麗的胭脂紅。

這樣的景色倒讓尤妮絲想起了她將阿羅轉化後的第二天早晨,整座科林斯城沐浴在大好的春日天光之中,甚至可見更遠處科林斯灣粼粼閃爍的波光, 經過一夜狂歡的城市正在逐漸蘇醒中,而城外的山坡上, 坐在兩個不眠的人。

阿羅的眼睛變了顏色, 也沒有了使她貪戀的溫度, 肌膚跟她一般冰冷而堅硬,他從她的身後將她抱在懷裡, 頭埋在她的頸窩,不斷地低喃著俄耳浦斯終於將他的愛人從冥府中帶回人間,以後他們會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她當時腦海中一片空白,隻記得阿羅橫亙在她胸前的裸/露著的手臂, 在晨光之下,閃爍著點點鑽石一般的光澤。

她回過頭, 看著阿羅顫動的睫毛,和睫毛下血紅色的眼睛,阿羅的眼角微微翹起,湊過來,在她嘴唇上輕輕啄了一口。

觸覺冰涼,比數九寒天的海風更甚。

尤妮絲看著他,有些難過:“對不起,我擅自把你變成了跟我一樣的怪物。”

阿羅愣了愣,隨即將她摟得更緊:“我說過了,你不是怪物,我們都不是怪物,人為了飽腹可以獵殺豬狗雞羊,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為了生存獵殺人類……”

尤妮絲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時,是她第一次知道,她跟阿羅,其實是不同的兩種人。

而當時握著她的手的阿羅微微眯了眯眼睛,隻不過還處於震驚中的她,並沒有發現。

她隻想著,她花了好幾年與自己的人類思維苦苦周旋,而阿羅隻用了一夜,便已經將自己與“人類”這個種族劃清了界線,並定義好了獵手與獵物。

那時她在阿羅懷中迷茫,而幾千年後的現在,她站在公寓的陽台上,看著天光刺破晨靄,帶來許久不見的雪後晴空,也一樣的迷茫。

將她從回憶中喚醒的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她回過頭去,發現阿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她的沙發上。

他來到紐約之後,就沒有穿那些稍顯誇張的鬥篷的襯衣,而是換了一身剪裁貼身的西服,雖然無論領結馬甲懷抱一一配備齊全讓人感覺有些正式過頭,好像下一刻要坐在劇院聽古典音樂會一般,但不得不承認,他這永遠二十出頭的修長身材穿著西服本身就是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誘惑,而身上頑固的古典貴族氣質與存活於世三千年的閱曆使得他整個人充滿了矛盾而又無比貼合的魅力。

他身前的茶幾上,擺著兩隻擦得透亮的勃艮第紅酒杯,裡麵盛滿了鮮紅色的液體,而她原本放在茶幾上的幾盒軟裝飲料,已經被無情地丟進了垃圾桶。

尤妮絲背靠著鐵欄杆,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亂丟我東西。”

“過期了。”阿羅說著,然後抬眼看向她,“你屋裡還有什麼味道,我也想丟掉,不過我沒找到。”

“哦,那是我在亞馬遜上網購的榴蓮。”尤妮絲說,“花了大價錢的,彆亂扔。”

“……”阿羅稍稍沉默,然後指著那兩支盛了小半杯鮮血的勃艮第杯,“你喜歡的,氣質優雅相貌美麗的年輕女人,這次的是黑發。”

啊,那是她最喜歡的類型,她挑了挑眉,攏了攏身上的羊絨披肩,然後走進了屋內。

她獨特的進食癖好是在與阿羅分道揚鑣之後才逐漸養成的,她知道自己的嗜好在吸血鬼群體中相當有名,不少吸血鬼總拐著彎說她有一身老年吸血鬼特有的矯情勁兒,雖然她並不在意彆人怎麼說,但阿羅直白道出,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雖然在彆人說她矯情的時候她總是不陰不陽地挑著眉說:“沃爾圖裡還蹲著三個老不死的,我可以一一數出他們三個的癖好,你怎麼不說他們矯情呀?”

當然,沒有人敢回答,這是一道送命題。

沃爾圖裡這個名號,在阿羅的運籌帷幄以及凱厄斯的鐵血執行下,在整個吸血鬼群體之中,猶如當年摩裡亞半島的斯巴達王國一般,令人聞之膽寒。

大約是因為阿羅成為科林斯國王的那幾個月,給她一種阿羅還是一個任性妄為的孩子一般的感覺,所以當阿羅聚起了馬庫斯和凱厄斯,三個年輕的吸血鬼開始構築一個宏大的夢想時,她覺得這不過是男孩子少年時期常常玩的國王遊戲而已。

知道她逃離阿羅身邊,站在遠處審視這個人,從彆人的隻言片語中,才湊出了沃爾圖裡輝煌而又宏偉的真實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