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個問題,再結合她臉上的崇敬認真的表情, 克裡斯汀有一瞬間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為了特彆崇高的理由才展開這項研究的?”
相原利佳一歪頭:“難道不是嗎?”
克裡斯汀靠坐在長桌上:“當然不是。我開始研究的時候才多大?那個年紀的我哪有什麼從生育中解放女性、讓早產兒健康長大的偉大理想, 隻是為了通過以後的畢業論文而已。”
相原利佳抓的點很奇怪:“你現在也不大,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優秀的同齡人。”
“呃……”
這其實沒什麼可稱道的。
要知道不在少數的超級英雄們不僅能打, 還在各個領域擁有不錯的成績。
克裡斯汀對她舉杯:“謝謝你的誇獎, 多誇兩句我就要飄起來了。”
相原利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你應得的。”
克裡斯汀:……
說真的她又開始害怕了。
她以前給跡部解圍的時候調查過這姑娘,性格比較急躁, 說話直來直去,看上去囂張還帶點大小姐脾氣, 實則是過於單純不會掩飾自己。
而且她還對跡部頗有好感,這樣的一個姑娘因為父母的緣故不得不討好她,難道不是應該對她充滿惡感嗎?
……看她兩眼就紅臉是什麼操作啊?!
“所以,現在的你, 是為了你口中那偉大的理想嗎?”
她輕聲細語的問, 克裡斯汀稍稍回神:“算是吧, 我無法忍受女性的生存意義被生育所束縛,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我從未認真的思考過世界上有人如此無助。”
“可是有了人造子宮就可以了嗎?弱勢群體依舊是弱勢群體,在強權麵前沒有說不的權利, 她們的境遇不會隨著科技的進步而改變……”
她越說,克裡斯汀的神色就越驚訝。
“就拿安德瓦舉例,哪怕在有人造子宮的背景下,他依舊會那麼做, 為什麼?強權欺淩弱小,夫妻關係不過是一塊惡心的遮羞布,反而讓一切合理合法了起來,那麼這項科技意義在哪裡?”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等抬頭看到克裡斯汀的神色時驚醒,垂下眼皮,盯著地麵,如同受驚的小鹿。
“抱歉……”
“沒關係,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問題。”
“從長遠看,女性最大的優勢和劣勢都被抹平,將進入平權時代。而如果是現在……”
克裡斯汀想了想這個還在用翻蓋手機的時代,很無奈的說:“短期內,會造成強的更強,弱的更弱這種局麵。”
“受過高等教育或者出生名門的女人不用被生育束縛,在腦力勞動上可以放開手腳與異性競爭,說句不好聽的為了擺脫生理弱勢,摘除子宮都可以。”
“而與之相反的女性,依附著男人生存的女性,就會像外麵那些女權主義者擔心的一樣——價值被機器剝奪,地位更低,生存空間被擠壓接近於無。”
她慢條斯理的說自己的想法。
相原利佳注視著她。
在她身上找不到絲毫未來科學家、年輕富翁、雄英體育祭冠軍的銳氣,她就像個平凡人。與人交談時非常放鬆,像是這樣隨意靠坐在會議桌上,雙手支在桌麵上,看起來毫無攻擊性,感染對麵的人也放下心防。
不需要猜測她在想什麼,因為她真誠,不用擔心她生氣,因為她看上去很喜歡開誠布公、平等的交談。
“……所以高機械化取代體力勞動之前,我會掌控這項技術,將它並入基金會,幫助早產兒和有生育需求的夫妻,至於其他有需求的人群可以聯係基金會等待審核。”
相原利佳,或者說她這張麵皮下的人擅長偽裝,一心二用,即使心裡在瘋狂讚同,麵上卻展露出震驚的模樣。
“又是非盈利?”
“我又不缺這點錢,是外麵那些人聽風就是雨,今天看我發表了相關文章,以為明天就廣泛應用了。”
當然不排除被有心人利用的可能性,不過這就不需要對她講了。
“我以為科學家都是瘋狂大膽的,你很謹慎。”
克裡斯汀想起齊木空助,還有他的人類選彆計劃,不由得落下一滴冷汗,自言自語:“確實如此。”
“他們張狂自私,將不能掌控的技術帶到世界上交給陰謀家,從沒有想過後果,”她的上半句語氣冰冷,更襯托出下半句的柔和,“但是你不同。”
怎麼一副深受其害的樣子?這個念頭剛起來就被她一句有暴擊效果的話重錘打散,克裡斯汀乾笑:“哈哈,我還挺普通的……”
“從今以後,我可以叫你克莉絲嗎?”
“昵稱的話,我更喜歡克莉。”
“克莉,”她低聲重複了一遍,笑容甜美,聲音羞澀,“這個發音很好。”
“……”
救命!
克裡斯汀全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那什麼,我先走了,謝謝你的紅茶,不用送了!”
相原利佳一臉無辜:“我也要下去。”
那行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旋轉樓梯,克裡斯汀麵無表情感受著落到背後的視線,有種把楠雄扛過來看看好感度的衝動。
“前輩,你往兩點鐘方向看。”
耳機裡突然傳來BB的聲音,克裡斯汀剛好邁下最後一節台階,她向BB說的方位看去,心神大震。
大廳的人來來往往中有個戴著編織帽穿著防風衣的男人,他神色冰冷,右眼下方有大片燒傷,更添了幾分可怖。
赤井秀一?
克裡斯汀下意識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