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星圖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杜燃默默地給宋臻比了個讚。
宋臻給他一個眼神:不要慌,都是正常操作。
沒過多久,顧簡就回來了,隻是比起之前的勢在必得,看著要謹慎很多。
宋臻撒完餌,也就功成身退:“你們談你們的,我去外邊喝杯咖啡。”
他說完,也不在乎現場幾人的表情,就直接出了門。
研究所樓下有個小小的咖啡廳,圈了個小院子,擺了兩張躺椅,一張躺椅上已經躺了三隻貓,懶洋洋地在曬太陽。
宋臻叫了杯咖啡,跟著躺在另一張躺椅上。
耳旁是咖啡館裡老唱片的聲音,間或還傳來攪打奶泡的噪音。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陽光落在眼皮上,那種溫溫的熱度。
他想起很多年前,大伯家也有兩張這樣的躺椅。
一張大,一張小,並排擺在陽台上,旁邊栽了各式各樣的植物。
伯父有時候就會帶著他這樣躺著,慢慢地跟他講各種人生道理,而他也是這樣,曬著太陽,聽著聽著就漸漸睡過去。
一開始,宋臻是不想被大伯收養的。
畢竟他明白,家裡再不好,也比寄人籬下強。
可是宋善卻很積極,每次大伯來家裡,宋善都會穿得乾乾淨淨的,把自己的成績單給大伯看,眼光乖巧又濡慕。
宋臻一直冷眼旁觀,但也是期待大伯來的。
畢竟他們的混賬爸爸還是有點怕這位大哥的,每次大伯來,至少會老實一點,不會喝了酒以後打人。
宋臻知道宋善想要被大伯收養,也知道大伯遲遲無法決定人選的原因,就是在考驗他們的人品。
他無所謂,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和宋善爭。
可是他沒想到,宋善為了降低他的競爭力,竟然汙蔑他偷東西。
宋臻查清真相後,氣得半死。
他自認不是聖父,如果宋善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自然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可宋善既然這樣做了,他也不會忍氣吞聲。
於是他直接做了個局,讓宋善作弊。
事後,他把宋善作弊的證據交給大伯,也沒有隱瞞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將整件事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大伯卻沒有生氣,反而和藹地問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臻說:“因為他汙蔑我偷東西,我要報複他。”
大伯又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又要把真相都說出來呢?萬一我覺得宋善很無辜,你才是罪魁禍首怎麼辦?”
宋臻抿緊嘴唇:“你不會。”
“就算是我弄了他,但我沒有逼他作弊,作弊是他自己選的,就算沒有我,下次他碰到這樣的事情,還是會作弊。”
大伯笑了笑:“那萬一他沒有選作弊呢?”
宋臻想了想:“那就算了。”
他學著看過的武俠劇,說道:“他汙蔑我,我也弄了他,我們從此兩清,誰也不欠誰了!”
大伯哈哈大笑,故意說道:“你還挺講江湖道義。”
宋臻很認真地跟他說:“不報複我不甘心,可如果是陷害他,那我跟他有什麼區彆,所以我讓他自己選,這樣我報複成功了,我心裡也不會覺得愧疚。”
後來大伯說,他就是因為這番話才決定收養他的。
當時他們倆就是這樣躺在躺椅上,那會大伯已經患了胃癌,忍著巨大的痛苦,風輕雲淡地對他說:“臻寶兒,這世間形形色色的人,最難的就是一個真字。”
“大伯真的希望,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能問心無愧,就像我第一次看見你那樣,永遠做那個澄澈又真誠的臻寶兒。”
他的睫毛顫動著,一滴眼淚很快劃過眼角,消失在了鬢發中。
一道陰影突然籠罩在了宋臻的頭頂。
宋臻若有所覺,慢慢地睜開眼睛。
逆光中,他根本看不清對方是誰,可是宋臻還是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顧簡。”
顧簡後退了兩步,坐在了另一張躺椅上。
宋臻皺了皺眉頭,這才發現躺椅上的三隻貓已經不在了。
顧簡並沒有發現他的心不在焉,沉聲道:“樂星圖拒絕了我,恭喜你,你的計策成功了。”
如果說之前顧簡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可是在走出研究所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
宋臻那麼討厭和他單獨相處,為什麼會把他拉出去說那樣一番話。
誰知宋臻沒有半點計謀被識破的慌亂。
他慢慢坐起來,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咖啡,笑著道:“顧總,我已經提醒過你,商業競爭各憑本事,有風度一點,願賭服輸吧。”
“畢竟,往後這樣的事情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