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路過並且被你砸中的那兩位……是和我締結過契約的式神。”
安倍晴明說道:“並且其中一個是活了數百年之久的人類。”
“你說什麼?”
源博雅終於沒有壓製住自己的聲音,導致好幾個路過的妖怪都向著道路旁邊投來奇怪的目光。
“噓——”
安倍晴明趕快製止住這個冒失的友人:“不要驚擾了隊伍,砸豆子可以但是彆太用力,打得彆人很痛的話,就算是忙著參加百鬼夜行,說不定也會中途脫離自己的位置揍你一頓。”
源博雅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重新端起了豆子碗。
“他們倆是在乾什麼啊。”
靜江不由得好奇問道:“兩個人類跑到此世和彼世境界線交錯的地方來,一不小心就會迷路的,還做出這種驚擾妖怪的事情……”
“他們在‘結緣’。”
鬼燈目不斜視地繼續向前走:“那兩個小子手裡的豆子是被‘咒術’加持過的,如果砸中正在百鬼夜行當中的妖怪的話,說不定就能和這隻妖怪結下緣分。具體結緣的成功與否要看妖怪自身的實力以及施術人的靈力強度,約強大的陰陽師和約弱小的妖怪,就越容易締結穩固的緣分。”
“結緣?人類和妖怪?”
靜江愕然,安倍晴明能用出這種方法來,隻能用藝高人膽大來形容——在場的妖怪保不準哪個脾氣比較暴躁,覺得自己被驚擾就離開隊伍給這幾個年輕人一點社會的教育。
“嗯,那是個非常有天分的人類。”
鬼燈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現在還在隱隱作痛,那倆熊孩子砸得可真狠:“過去從來沒有過能像他一樣天賦異稟的陰陽師,未來也很難再有了。”
靜江隨著隊伍滿滿往前走,很快,安倍晴明和另一個帶著麵具的孩子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當中。
天賦異稟,頗受隱世和現世的待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鬼燈提起燈籠晃了晃,和自己同一個名字的燈籠在藍色火焰的灼燒下,發出詭異的光芒來。
“等那家夥死後,估計高天原會非常歡迎他加入的吧。”
鬼燈突然開口道:“如果願意的話,留在地獄裡也不錯。”
優秀的陰陽師無論活著還是死去都很吃香,以安倍晴明的程度,說不定都會舍不得讓他去投胎而長久地待在隱世。
“唔,那麼他大概還能見見一些感興趣的先祖。”
靜江說道:“譬如源明雅之類的……”
“啊,燈籠產生變化了。”
前方的隊伍當中,有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傳來,語氣之中裹挾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靜江跟著隊伍的走向拐了個彎,隨後下一步,就如同穿越了某個空間薄膜一般,周遭的景色陡然一變。天空中的月亮看上去比在平安京時明亮了不少,哪怕浩浩蕩蕩的隊伍人人都點著燈籠,皎潔的月光仍舊能將地麵照出影子來。
“之前就聽到鬼卒說是什麼酒啊之類的。”
靜江在踏過了隱世的境界線之後問道:“該不會這群妖怪是去聚眾喝酒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鬼燈晃了晃自己的燈籠,在離開現世之後,燈籠之中的火焰一下子暴漲數倍,顏色也變得更加明亮起來,像是某種之前一直被壓抑著的東西正在緩緩釋放出來:“本地的這些妖怪大都是非常喜歡喝酒的。”
“說到酒,也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酒吞童子會不會在隊伍裡。”
既然是和酒有關的話,那肯定就算不上是什麼嚴肅的事情了,安倍晴明看上去也活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自己多操心,靜江遂放鬆了心態,一隻手提著劍另一隻手提著燈籠,完全一副在郊遊的架勢。
“應該是不會錯過的。”
鬼燈肯定道:“這位大江山鬼王最大的樂趣顧名思義就是飲酒,有這樣大量妖怪一起出行的機會的話,他說不定會在隊伍的前段。”
靜江聽完躍躍欲試,很想再往前湊湊,瞻仰一下所謂鬼王的風姿。
鬼燈皺眉道:“我個人建議你謹慎一些,相傳酒吞童子他吃小孩。”
靜江:“……”
靜江:“剛剛大叔不是都說了嘛,我二百多歲了。”
鬼燈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來:“但是看上去仍舊沒什麼變化。”
靜江不滿道:“鬼燈閣下!”
鬼燈莞爾:“進步不錯,現在的日語學會不一樣的敬稱了,當年還隻會鬼燈さん鬼燈さん地稱呼。”
靜江閉嘴了。
哪怕過了兩百多年,名為鬼燈的輔佐官仍舊具備把地獄裡任何一個他見到的生物氣個半死的本事。
然而徹底閉嘴的話漫長的路途就顯得很無聊,靜江想了想,決定換一個話題:“呐,你明明已經活得非常久了,為什麼之前一次都沒有參加過百鬼夜行?”
“以前總覺得沒什麼一起,一群人湊熱鬨玩而已,不外乎就是些喝酒啊遊樂啊之類的理由,嚴肅一些的話有可能是聚眾遷徙。想喝酒地獄裡也有居酒屋,沒必要特地出一趟遠門,至於搬家,我一直都住在閻魔廳的員工寮裡,也沒什麼必要。”
百鬼夜行的隊伍之中,燈籠的火焰點亮成長蛇。周圍的原野上泛起星星點點螢火蟲的光芒來,映襯著月色顯得頗具美感。
靜江盯著道路兩旁的景色看了半天,螢火蟲群忽而飛進了百鬼夜行的隊伍之中,仔細辨認才能夠看清楚,這是一種比俱生神看上去還要小的發光昆蟲,和螢火蟲長得類似,卻也有些細微的差彆。
鬼燈的話語頓了頓,突然又說道:“偶然來一次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