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宴會(1 / 2)

安倍晴明的陰陽寮裡四下點燃珍貴的蠟燭,庭燎輝映之下如同節日, 一看就是下了血本。

源博雅有些敬畏地看了看坐在房簷上等待酒宴開始的鬥牙王, 覺得今晚的經曆簡直就像是在做夢。百鬼夜行的燈火和如今庭院裡安靜燃燒的燈火交織在一起, 讓他恍惚之間感到仿佛一方陰陽寮的結界之外,仍有望不到儘頭的妖怪隊伍在默不作聲一步一步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客人一個接一個地到來了。有人身後跟著式神,也有人隻身一人卻帶著伴手禮。靜江鬼燈加上鬥牙王三個人燈籠之中的酒量相當充裕,完全支撐得起一次小型的聚會。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安倍晴明湊近三人裡唯一的人類, 偷偷問道。自作主張呼朋引伴地去喝彆人珍貴的酒, 是不是不太妥當。

“沒事,賞味期限就是今晚,當天取來當天喝才是最好的。”

靜江擺擺手,示意安倍晴明不用這麼緊張。

“——雖然其實我們也沒有很熟, 但是以現在被你的契約限製的實力的話,我和鬼燈應該能和他打個平手。”

安倍晴明:“……”

他現在覺得更緊張了。

房梁上的鬥牙王耳朵尖動了動, 嗤笑出聲:還說他自己嚇唬小孩,你們不也嚇唬得樂在其中。

等到賀茂保憲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混亂的場麵。

自家師弟臉色發白, 表情僵硬;旁邊站著手持狼牙棒看上去很不好惹據說是式神的家夥以及長了張人類臉孔實力不明的妖怪站在旁邊,對著晴明虎視眈眈;房頂的妖氣濃重得讓人頭皮發麻, 能夠鎮守一方的大妖怪在月色下露出了一個“今天的小孩塞牙縫”一般的惡鬼式笑容;源博雅瑟瑟發抖地縮在旁邊,一言不發。

賀茂保憲:“……???”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鬥牙王的下一句話。

銀發的大妖怪迎著月色從房梁上縱身躍下, 盯著賀茂保憲看了半響, 說道:“不錯, 看著很有嚼勁, 挺開胃的。”

賀茂保憲:“!!!”

他倒退了一步,陰陽寮的門不知何時已經被負責灑掃的小紙人關上了。

賀茂保憲大驚,斷喝道:“安倍晴明,我拿你當師弟你居然召喚妖怪要……要……”

青年掐指成訣,當即就要張開結界。

“噗。”

鬥牙王終於笑出聲,靜江臉頰憋紅了拚命捂嘴,鬼燈也彆過了目光。

“你的人類友人都還不錯,沒有直接被嚇暈。”

鬥牙王評價道。

一通混亂的解釋之後,賀茂保憲終於發現自己是被忽悠了。了解到了血淋淋的真相之後的他登即就加入了一起忽悠下一個來訪者的行列當中——不能隻有他一個人嚇一跳。

於是,下一個倒黴的陰陽師遭到了更加誇張的迎接:在他推開門的一刹那,衝天而起的妖氣就令他震驚到想要掩住口鼻。

鬥牙王露出屬於大妖怪的猙獰笑容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陰陽師,轉而對鬼燈說道:“你看,下酒菜都夠多了,晚上吃太多肉容易不消化。”

咕咚一聲,陰陽師嚇得直接跌在了地上。

原本裝出一副凶惡表情的鬥牙王終於憋不住歡快地笑出聲來,身上的絨尾跟著肩膀聳動一起一抖一抖,臉頰上赤紅色的紋路都變得生動了起來。

來客茫然地坐在地上,喃喃道:“安倍さん深夜傳來急訊,我還以為會有什麼難能可貴的奇遇,沒想到我的人生就要止步於此了嗎……等等,你不吃人?”

青年立即反映了過來,保持著跌坐在地上的姿勢又向後蹭了兩步,保持著警惕的目光看向安倍晴明。

年少翹楚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簡直想要翻白眼,在對方想要殺人的目光當中掏出折扇來,撐開擋住了自己的表情:“……那邊那兩位暫時是我的式神,房梁上的那位閣下是他們的友人,他們……就是性格比較愛玩,不吃人的。”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真實性一般,安倍晴明講扇子啪地一折,鄭重道:“今晚的酒宴,也是他們三個帶來的梅子酒。”

來客一臉迷茫的目光,將視線在靜江、鬥牙王、鬼燈和安倍晴明之間來回流竄。

對於人類驚恐的目光鬼燈向來是坦然受之,並且為了加深對方的恐懼心理,鬼燈還頗為惡意地露出了笑容來:“在下黃泉比良阪閻魔廳第一輔佐官鬼燈,希望今晚閣下能夠喝得愉快。”

陰陽師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長手長腳的一個成年人噎得幾乎嚶嚀了一下。

傳言是真的!

安倍晴明的紙鳶真的能夠溝通鬼神!就算不是紙鳶,他肯定也有什麼彆的方法能夠和比良阪產生聯係!現在就連閻魔廳的輔佐官都已經是他的式神了!

陰陽師的內心遍布臥|槽,伸出一隻手指著安倍晴明“你,你……”你了半天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後者顯然已經放棄治療,再多一個以訛傳訛的人也不算多,現在這個情況隻要這幾隻妖怪開心就好,他沒辦法奢求更多了。

靜江歎了口氣,走上前幾步,伸手將對方的那隻手摁了下去:“彆‘你’了,來喝酒吧,百鬼夜行才能夠取到的梅酒可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能夠喝得到的。”

一隻小紙人適時拉了拉安倍晴明的褲管,示意宴會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安倍晴明的陰陽寮雖說常駐人口隻有他自己一個,但囿於締結契約的妖怪眾多,占地麵積其實不算小。他帶領著大家來到一處二層樓閣,平台上已經分布幾個方桌擺好了酒菜,好幾個小紙人在旁邊忙忙碌碌,撒掃準備。

“諸位請就坐。”

安倍晴明重新恢複了一如既往自信的模樣來,微微彎腰將一乾人等引入座位就座,小紙人非常適時地遞上了酒碟和杯盞,很快燈籠當中的梅酒就倒進了眾人的酒碟當中。

安倍晴明看著手中一碟澄淨的液體,對著月色輕輕晃了晃,瓷杯當中的一輪明月就跟著一起晃碎了滿碟的月光。少年俯下鼻子,輕輕挨近這碟酒,鼻尖輕微聳動了一下。

“如何?”

靜江轉過頭來問了一句,下一秒鐘毫不猶豫地將一小疊梅酒一揚脖子喝了個乾淨,招呼著隨侍身邊的小紙人繼續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