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話是這麼說,可是脫到最裡層的時候,左枝和若芳還是慫了,她們對視了個眼神,十分有默契地一起停了手。
若芳咽口唾沫,小聲問道:“左枝姐,行了嗎?”
左枝慫道:“行了。”
於是左枝把溫池背到木桶邊上,若芳趕緊扶住溫池,兩個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將溫池放進藥湯裡。
由於花子藏說這藥浴要泡上一個時辰,因此左枝和若芳都沒敢離開,她們一左一右地守在木桶旁邊。
時間轉瞬即逝。
左枝和若芳瞧著差不多了,便打算把溫池從藥湯裡撈起來。
溫池仍舊意識不清,像是半夢半醒地倚靠在木桶邊沿,他蜷縮著身體,雙手抱著膝蓋,垂著腦袋。
他眉宇十分難受地緊蹙著,蝶翼般的長睫顫動得厲害,唯有白皙的臉頰被熱氣熏得發紅。
湊近了看,便能看見他身上的衣服被藥湯浸得濕透。
他身上的衣服本就輕薄,濕透之後緊緊貼在他身上,白色的裡衣一下子變得若隱若現起來,甚至能隱約瞧見底下白皙的皮膚和身體的線條。
若是那些伺候習慣了的婢女,看見這一幕後,興許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左枝和若芳隻近身伺候過太子和溫池,太子脾氣古怪,不知為何他不喜除了朱公公以外的旁人近身,而溫池以前連平安都不曾使喚,凡事親力親為。
如此一來,左枝和若芳的動作都有些遲疑。
就在左枝的手快要落到溫池的肩膀上時,她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傳來一絲聲響,她伸出去的手一頓,猛地回過頭。
隻見原本守在外頭的劉德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不過他在拱門處停下了腳步。
左枝心知劉德不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頓時皺起眉:“有事?”
劉德表情凝重道:“你們先出來吧。”
聞言,儘管左枝沒有挪動腳步,卻還是收回了即將碰到溫池的那隻手,她看了眼莫名的若芳,站直身子:“怎麼了?”
劉德沒有解釋,還是那句話:“你們先出來吧。”
左枝道:“可是溫公子……”
劉德打斷她:“他不會有事。”
左枝:“……”
既然劉德都這麼說了,左枝和若芳也不好再問下去,轉頭見溫池雖然迷迷糊糊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意識,便簡單收拾了一下,隨後跟著劉德往外走。
走出臥房,走在前麵的若芳一眼就瞧見了椅榻上的身影。
隻見那個人身著藏青色的衣袍,黑發輕挽,垂眸蹙眉,沒被麵具遮擋的半張臉即便隱匿於光影之中,也好看得奪人眼目。
那個人不是……
太子殿下?!
若芳震驚到無以複加,也嚇得小臉慘白,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裡看見太子殿下,她還以為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象。
太子殿下不是在京城嗎!怎會突然出現在晉州?
而且太子殿下的腿……
不等若芳想明白,時燁忽然抬眸看來,幽冷的黑眸宛若刀片一般鋒利,直勾勾地投向若芳。
若芳哪裡禁得住這些?刹那間雙腿發軟,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在左枝及時扶住了她。
等到若芳戰戰兢兢地站穩後,左枝才鬆開手,冷汗涔涔地走過去,低頭頷首道:“太子殿下。”
時燁瞥了眼左枝,輪廓近乎完美的半張臉上看不出喜怒:“你們退下去。”
左枝福身:“是。”
說完,左枝趕緊拉著腿軟的若芳,跟在劉德後麵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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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池不知道自己在藥湯裡泡了多久,等他稍微清醒一些時,發現守在他身邊的左枝和若芳不知何時離開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本就不習慣有人伺候他沐浴更衣,更何況左枝和若芳還是姑娘家,總歸是有些尷尬。
溫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不知道是被熱騰騰的藥湯熏著了還是本身就在燒著,他摸起來燙得厲害,比起昨夜,好像沒有一點好轉一般。
但溫池確實能感受到他病得嚴重了些,至少昨夜他不像現在這樣感到頭昏腦漲,眼前的畫麵都分裂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