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鎮長(2 / 2)

孟建忠忽地走到辦公室前,拉開滿滿一抽屜的異晶。

“既然您喜歡收集……隻要您答應我的請求,這些‘珠子’作為報酬都給您可以嗎?”

“我叫它異晶。”林秋葵思忖兩秒:“成交。”

她的行為即是一種肯定,肯定他的猜測。

孟建忠神色一鬆,朝洞外喊:“冷隊,麻煩進來一下。”

“這位是林小姐,她將協助我們開展與新基地有關的係列工作,請你馬上給她準一套防輻射裝備,安排她住進隔壁的防空洞裡。”

“這位是冷隊長,他是目前武裝部隊的最高負責人,會經常同你見麵,這邊的防空洞有他的人24小時值守,非常安全。”

簡單介紹完兩人後,冷隊長微微頷首示意,轉身出去辦事。

林秋葵想起一個人:“文萊城一級行動隊長不是紀堯青嗎?”

“啊,他……”

“殉職?”

“不,隻是被降級了。”

孟建忠緩緩歎了口氣:“要是以前沒有接觸過武裝部隊,您可能不會理解他們的特殊性。他們創立於1626年國際戰爭,最初定位為一支‘敢死部隊’,意味著專門負責執行高危任務,無論接到什麼樣的命令都不能退卻,必須毫不猶豫地執行到底。”

“戰後經過幾輪改革,隨著時代要求逐漸演變成嚴格選拔、秘密訓練的方式,變成我們國家獨有的特色兵種,也是中央軍權的最高象征。”

“‘七鴉會議’舉行時,前區長擁有當地區域最高權限。上級下達指令,紀堯青負責帶隊完成,這原本沒有問題。即便首區追究責任,考慮到武裝部隊的特殊性,也不會把他們列入違禁名單。但這一次,有人懷疑紀堯青是‘舉報者’。”

“你要知道,武裝部隊成立至今已有數百年曆史,舉報者史無前例。”

“因為部隊紀律不允許,認知慣例不允許,包括他們的存在本身,從根源上不允許這類事發生。”

“這麼說吧。如果需要一支有思想、更隨機應變的隊伍,我們自有其他兵種。假如你要一支戰鬥力最高,效率最高,最忠誠又最果敢無畏的隊伍,那就隻有武裝部隊。

“我們不需要他的情感,不需要他善良或邪惡,仁慈或殘忍,他應該是一支沒有屬性、超越法律道德、一切以任務為先的隊伍。而不是隨意的質問,懷疑,僅憑有限的自我認知與判斷,隨意對待上級下達的指令。”

“我所遇到的絕大部分人都這樣認為。”

林秋葵:“那您的看法?”

“我的看法?”

孟建忠沉吟半晌,老好人地笑了笑:“我認為,如果他是那個舉報者,他打破鐵律,違背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因此有人叫他‘背誓者’,貶職,合理。”

“如果他沒有舉報,隻是依照多年培訓養成的本能去執行任務,那麼他也是幫凶之一,沒有付出生命的代價而隻是貶職,同樣合理的。”

“這些不是懲罰,算不上。”

“舊有的紀律與新時代的要求產生衝突,這是他必須麵對的局麵,他終究要替自己選出一條道路。到底繼續做一隻規則內受人稱讚的‘機械狗’,還是打破規則背負罵名,也要想儘辦法找回自己身上屬於人的那個部分?”

“彆忘了,做人,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對自己的言行負責。”

“這也許會是他的第一堂課,也可能讓他望而生畏,甘願放棄身而為人的權利……”

對方的話語在耳邊不斷回放。

回到先前的防空洞,祁越依然沉沉睡著,小黑恪儘職守,一屁股坐在他的腦袋上,不準閒人靠近。

咫尺處,幾個年輕人包圍餘家姐弟,指著兩人又嘲又罵,順便搶走他們的‘每日供應物資’,稱他們不配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喂。”林秋葵站在他們的身後,語氣平淡:“不要在我的位子上吵架行嗎?有人在休息。”

為保證秩序,上午有人過來給防空洞大致分好區域,嚴禁蓄意搗亂生事,偷盜個人物品。

幾人一看她背後站著武裝部隊,忙不迭掉頭跑掉。

餘晚秋見到林秋葵,不禁神色一動。

不過看她收拾東西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雙眼又慢慢黯了下去。

“下午武裝部隊會召集普通民眾參與‘隕石回收行動’,去的人可以額外得到食物和水。”

“如果擔心發燒的家屬沒人照顧,也可以托管到‘集中隔離管理處’。但要收費。一天一個麵包或一瓶水,因為那裡也有誌願管理者,他們需要報酬,工作內容則是監督部隊人員的日常工作,以免收容所的事情再次上演。”

林秋葵沒有對著她說,看起來仿佛自言自語。

但餘晚秋知道,這應該是對她說的。

以她的身份絕對進不去管理處,當不了誌願者,隻能靠回收隕石,保障自己和弟弟以後的生活。

“謝謝。”她慌忙起身,連連鞠躬:“謝謝,謝謝你,我會努力活下去,彌補我爸爸犯下的錯。”

林秋葵沒有回應,抱著貓搬家。

接下來有一段日子,她都忙得找不到北,成天不是被人如其名的冷隊長拽著問怎麼處理地下城各種紛爭雜事,就是被不知疲倦的孟鎮長逮著實地考察附近區域。

白天被迫勞作,刷新鹹魚的奮鬥巔峰;

夜裡還得做全能護工,給小白塗抹藥膏,偷喂小黑各種零食補品。

半個月過去,小白安靜漂亮像個睡美人。

小黑胖了一圈,有點爆毛的趨勢,化身為地下城有名的‘貓霸’,日常踩在冷隊長的肩上耀武揚威。

外出收集不少亂七八糟的物資,空間初次達到百分百儲存率,觸發一次異能抽取機會。

總而言之,除鹹魚精力度直線下降,肉眼可見的頹廢消瘦外,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法發展。

除了偶爾探望一下桂香奶奶她們,——老人們經曆過更艱難的歲月,已經淪為孟鎮長重要的意見團之一,遇事不決先來問問他們的看法。

聽聞桂香奶奶其實兩年前邊換上老年癡呆症,不定時發作。

林秋葵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她究竟是否一開始就知道祁越並非自己的孫子。

對方隻是溫和地笑笑,笑而不答。

除此之外,她再沒有遇到過任何熟人。

童佳袁南、孫晴陳哲、陳蘿音及其大佬女友、大芳、金巧巧、楊竹園、紀堯青,一個都沒有。

災難像一團颶風,吹散了沙。

細小的沙礫不經意飛向各個地方去,天南地北。

或許有一天還能再見,或許不能,沒人能預見未來。

大家唯一能做的事就隻是活著。

好好活著而已。

“林小姐——”又來了,比老板還難纏的老板又喊人談話了。

當孟鎮長第46次與她討論未來基地的各項措施規定時,林秋葵終於忍不住說了。

“孟鎮長,其實您沒必要裝作必須依賴彆人的樣子。”

“據我所知,您不但有想法,有行動力,可以完美勝任基地長的職位,而且——”

“所謂的舉報者,那個讓紀隊長背鍋的人,不正是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