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愛(1 / 2)

邱池舟語畢,身側一列警員同時拉動擊錘,發出響聲整齊劃一,陣勢極強。

換做普通人麵臨這股威嚴的氣勢,早該誠惶誠恐地服從命令,舉起雙手。

偏偏這桌人……

祁越不悅地掀起眼皮:誰吵他吃飯?

還狗膽包天拿槍指著企鵝?

他反手就要摸刀,被林秋葵堪堪拉住,遞上一碗剔好的魚肉。

“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她慢條斯理地說:“反正他們合起來也打不過你,你先吃飽。”

說得好有道理。

讓傲氣的祁小狗聽得特彆舒服。

於是他張開嘴,一邊陰惻惻盯著那群礙事的窩囊廢,一邊欣然接受來自企鵝的投喂。

唐妮妮沒這個待遇,喜歡湯的味道,就自己給自己舀湯,低下眼睫,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喝。

夏冬深不緊不慢地戴上老花鏡;包嘉樂低頭往桌下丟羊排,抱著小貓不讓吃,催促小狗快快吃。

邱池舟:。

“請你們立刻舉起雙手,違抗者將原地予以擊斃!”

他沉聲說第二遍。

其他人或許不清楚情況,作為最早入隊的人,夏冬深卻是知曉,這支隊伍形成之初與故爾城最大的交集,便是那次監獄屠殺事件。

如今這位邱副隊長擲地有聲地提起‘襲警事件’,看他那強硬的做派,莫非把他們誤會為賀聞澤的同夥了?

短短幾秒,夏冬深理清來龍去脈,果真在對麵人堆裡找到一個頗為眼熟的中年男人。

他低聲告知林秋葵,那人正是在故爾監獄工作多年的老獄警之一。

與此同時,對方也認出了他。

當麵報出他的案底:“夏冬深,我記得你!4監508室犯人,2017年因故意殺人未遂,庭上態度惡劣,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夏叔……殺人?

葉依娜一臉錯愕;葉麗娜神色如常,看不出波動。

倒是包嘉樂一下鑽出桌底,看看慈眉善目的夏爺爺,再看看持槍的警察哥哥,迷糊了。

殺這個字他知道,就是把敵人消滅掉。

在他的小朋友腦袋裡,殺怪獸是一件有一點點不好的好事,因為怪獸會破壞房子,傷害大家的爸爸媽媽和奶奶妹妹。

那殺人一定就是非常非常壞的事情了,因為媽媽說過大家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應該隨便傷害彆人。

壞人才做壞事。

可是……可是……夏爺爺是很好的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氣氛沉凝數秒,葉麗娜率先放下筷子,溫聲道:“你好,邱池舟隊長,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或者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點,讓我們知道到底是什麼事?”

夏冬深照常微笑:“我不否認你所說的事實,但這裡確實沒有人對你的同事發起過非法襲擊。”

老獄警鄙夷冷哼:“殺人犯說的話,誰信?!”

“爺爺肯定不是壞蛋!”

包嘉樂稚聲喊道,扭頭拉住夏冬深的胳膊。腳邊的貓狗一陣喵喵汪汪,超給麵子地附和。

哎。

美味的飯菜還沒吃一口。

醇香的楊梅酒也來不及喝。

沒想到所有事都趕到一起,林秋葵按了按太陽穴:“那個邱……副隊?我想你們確實搞錯了。”

“我們到監獄的時候,監獄裡最後一名女刑警已經不幸殉職了。所以我們非但沒有傷害任何警員,反而替你們解決掉所有失控的犯人,並將能找到的警員屍體,全數埋進門前綠化花壇下,以表尊敬。有關這方麵,直接性證據沒有,不過我手裡至少有兩個間接證據。”

第一,她雙手抱起小黃:“這是我們在監獄外救下的警犬,如果我們是犯人,它不該這麼親近我們吧?”

這狗看著眼熟,老獄警試探性吹一聲口哨。

正在啃咬羊排的小黃豎起雙耳,很快激動地跑到他身邊又跳又撲。

他剛要低頭去摸。

林秋葵喊:“小黃。”

膘肥體壯的拉布拉多犬抖抖毛發,又毫不猶豫地躥回新任主人身邊,親昵地來回蹭腿。

老獄警承認道:“……的確是我們的狗。”

第二個證據,林秋葵取出槍i械武器:“上麵應該有特殊編號或印記可以證明,這是官方出廠的槍i支。”

“順帶一提,這些槍來自永安基地,來曆合法但屬於機密情報,基地負責人薑苗和最高軍事指揮官顧海洋都知情。你不信的話,可以找他們私下確認。”

儘管那兩人說過不會對外承認事實,可誰讓他們內部人員搞為難,怎麼也得幫忙解決一下吧?

而邱池舟打從看到槍的那一刻便皺起了眉。

派人近距離查看後,得知確實是官方出廠,濃眉不禁皺得更緊了。

假設這槍真為官方授予,足以說明這夥人與政府間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想必輕易動不得。

隻是換一個角度,這些人膽敢殺害獄警,又憑什麼不敢從他們裡搶槍?

此外還有一個疑點。

“那根羽毛呢?”他直直看向唐九淵的口袋,半截露出來的羽毛:“你們打算怎麼解釋?難道你們跟賀聞澤完全沒有關係?”

林秋葵:?

“非要說的話,就是因為‘正義’地鏟除了監獄裡那夥犯人,我們才會被賀聞澤視作眼中釘啊。”

再不吃飯都要涼了,好好一頓大餐可不能浪費。

她果斷將飯菜收進空間,一邊道:“據我個人了解,賀聞澤那邊一共九個人,離開監獄後一共派四人偷襲我們。其中一個異能者雙臂能變成老鷹翅膀,我們被迫采取正當防衛,成功處理掉了他們。至於羽毛,小朋友喜歡拿著玩而已,應該不犯法?”

“另外前段時間,寒潮期間,永安基地外的主題公園莫名其妙地死人,這事你們聽說過嗎?很巧,就是我們跟顧海洋合作解決的。而且公園裡也有賀聞澤的人,一對兄妹。這些你都可以去找基地確認。”

要去他們自己去,總之她們離開基地,往北走了整整七天,絕不可能為一個從天而降的烏龍走回頭路。

邱池舟聞言陷入沉思。

事實上,倒計時後,諸多公安機關隨之分崩離析。

他們這些人不像武裝部隊,沒有明確的歸屬。本質上僅僅普通政府工作人員,所謂職業,職責,隨著一個個上司領導的倒下,悉數化為虛有。

目前大家約定俗成的看法是,除武裝部隊外的警員,有意繼續為國家付出,可自行找官方基地報道;

倘若無意再衝鋒陷陣,也沒關係,隻需脫下一身製服,上交槍支,便能退回普通人的身份。

但……他們是自願的。

先前罪犯們趁亂統治監獄,隊伍中的老獄警有事請假,變成唯一一個死裡逃生的幸存者。

邱池舟聽聞事件後,立刻帶人前往監獄。

入目滿地腐爛的屍體。一隻隻白花花的蛆蟲從臃腫的犯人眼眶中鑽出,又爬入相鄰警員空洞的胸膛。

辦公樓上下六層,無一活口。

僅玻璃窗上印著一抹血痕,是前輩們以生命為代價,寫下了犯人的身份信息,以及這支神秘羽毛。

邱池舟能追蹤氣息,帶領眾人一路追趕,心頭始終鼓著一團火,非要替那些枉死的前輩們報仇不可。

而後,寒潮來得突然。

他們孤軍奮戰,沒能提前接收到相關情報,也沒有時間再找基地投靠。

當一股又一股寒風吹來,皮膚衣物覆滿冰霜時,他們隻能臨時龜縮在一棟廢棄大樓裡。看著電力罷工,火苗熄滅。七名同事為了外出維修電閘而壯烈犧牲,另外六名同事則於寒冷的睡夢中與世長辭。

其他人僥幸活了下來,一刻不曾停留,又馬不停蹄地上路。

這一次沒有指令,沒有獎章,什麼都沒有。

他們是自願采取行動的。

為了彌補其他同事的過失,為了不讓犯人們逃逸在外,他們千裡迢迢追蹤至今。

誰料會是這個情況?

年紀輕輕的女孩說得篤定。

他們的性彆年齡確實不符合賀聞澤團夥特征。且隊伍裡有個小孩,經過訓練的警犬也相當親近……

“小柳。”邱池舟點了一個女警員出來。

她的異能名叫‘洞察’,能快速確認目標人物近半個月內是否有過犯罪行為,並獲得最近一次犯罪的相關信息。

“副隊。”

小柳警官微微頷首,一個轉頭的間隙,瞳孔凝縮做駭人的一個小點,緩緩遊移過每一個人的臉龐。

小孩,沒有。

老人,沒有。

女性,沒有。

還剩兩個男性

她看完唐九淵,視線劃過祁越,登時臉色煞白!

“他殺人了!”

邱池舟神色一沉:“什麼時候,誰!”

“八天前,一個男人,不清楚身份,地點是——”

小柳話未說完,祁越倏然抬眼,掙脫了林秋葵的桎梏。速度快得僅餘一抹殘影,延遲留在眾人視野內。

小柳警官亦原地消失。

兩秒後,她才從將近一百米外的地方,發出痛呼。

他們循聲望去,隻見祁越殘忍地,將她握槍的手往後掰折了180度。手背貼著手腕,五指劇烈痙攣。

“祁越。”

“小柳!”

林秋葵與邱池舟同時出聲,祁越充耳不聞。

小柳警官受製於人,咬肌隆起,另一隻手攥成拳頭,狠力一擊!

不料對方側身輕飄飄地躲過,手掌悄然貼上腹部。

砰一聲,將她粗暴地拍摁到瀝青的石板路上!

小柳仰麵朝上,後腦溢出熱血。

祁越伸手接住空中下落的槍,以槍口,冷冷抵上她的眼球。

這個瞬間,幾乎時間停滯,世界凝固。

無需兵器的襯托,僅兩對瞳任近距離相對,年輕的小柳便被對方眼裡,那漫天蓋地的狠戾所深深震懾。

入行至今已有三年,她曾參與過不少重大案件,親手逮捕過不下五名窮凶極惡的歹徒。

自認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行動隊小精英。

卻從未見過如此殘暴陰鷙的眼神。

如此獸性凶烈的做派。

毫無疑問,這是個危險人物!他渾身浴著腐臭的血,手上的人命絕不僅僅她看到的那一條!

這種人必須儘快解決!

除了怪物,人們再也承受不起其他危險了!

小柳下定決心,正要高聲無畏地描述出自己看到的場景。

冷不防眼前一道黑影晃過,邱池舟大跨步出現在祁越的身後,一手勒住他的脖子,讓她快跑。

“副隊!”她緊張地瞳孔放大。

下一刻,祁越不顧身後累贅的礙事者,手起手落。

冷硬的槍托砸爛顴骨。

破碎的眼角被血染紅。

小柳慌忙捂眼,痛苦的叫聲破嗓而出。

“不想死就少說廢話。”罪魁禍首卻拋下漠然至極的威脅,扭頭對付邱池舟。

“祁越!”

眼看兩人已經開打,林秋葵有意上前阻止。

然而由於祁越的舉動,其他警員將他們一並劃入可疑人物列,紛紛舉槍齊聲叫道:“停下!你,舉起雙手!不準再靠近,否則我們就要開搶了!”

一排人神色堅定地擋在身前。

這下沒空解釋。

再重的傷都可以治,死人了就比較麻煩。

林秋葵眉目輕垂,眼瞼下落著一片陰影,使她看上去理性,淡漠,不容拒絕。

行動隊莫名往後退了一步,又不約而同地往前。

槍管近乎觸到她光潔的額心。

雙方形成對峙。

就在氣氛緊繃得好似快要裂開之時,林秋葵抬起眼睛,語氣鎮定:“不用管他們。”

她以一根手指撥開了離得最近的那把槍,推開攔路者,自顧自地往前走。邊走邊傳達指令:“夏叔治療女警,妮妮娜娜看著他們。”

“不管發生什麼,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一顆子彈碰到我們的人。”

夏冬深點頭跟上。

唐妮妮放下碗,葉依娜目光銳利。

——該死,這些瘋子,難道都不怕死嗎?

他們真的能幫助小柳?!

行動隊不斷移動槍口,遲遲沒能扣下扳機。

另一邊,邱池舟疾速出拳,以槍撞槍。

眼疾手快地再將兩把脫手的槍一腳踢飛。

兩人轉而進入赤手空拳的搏鬥。

祁越微微眯起眼眸,從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扣住對方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住他的短發狠狠往後拉扯。

嘶啦——

一把發絲應聲斷裂。

頭皮開始鬆動,連同往後折的脖頸,皮肉之下,骨骼發出使人驚恐的哢哢聲響。

“你……殺了誰?你心虛什麼?”

兩人麵對麵站著,邱池舟說的這句話恰到好處,分了祁越的神。

他沒放過這個好機會,當下屈膝,趁其不備,蓄力撞上膝蓋骨!

第一個回合,祁越鬆了手。

好像稍微有點意思。

他撇了撇嘴,再次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