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談談(1 / 2)

“他叫康鐵,今年37歲,擁有d+級異能「鋼鐵意誌」,組織領導能力較強,先後組成並擔任四次規模不低於6人的異能小隊隊長。”

“第一次探索研究所行動失敗後,我們找上他,以高額的報酬為代價,雇傭他的隊伍發起第二輪探索。算上兩支武裝隊、一小組醫務設備後勤組,他們一共進入28人,最後有且僅有康鐵一人成功逃脫。”

“被發現時,康鐵體無完膚,氣息奄奄,經過六小時搶救驚險保住性命。此後一周,我們到處招攬治療係異能者對他進行醫治,今天傍晚他剛恢複意識。為免引人懷疑,康鐵最多隻能在扶風鎮停留半個小時,但願他能為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吧。”

衛春元邊走邊說,音色溫煦,腳步邁得快且穩。

沒多久,一行人走到被布置成臨時病房的炕洞中。

“他傷得比較重,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他說著,掀起簡易隔簾。

入目一個光禿禿、空蕩蕩的暗黃色土洞,洞壁左右各掛一盞微弱的燈,中心擺設一張病床。

重傷的康鐵便躺在床上,差不多被凝血的繃帶從頭到腳裹成一具木乃伊。

通過床單起伏的輪廓,不難發現他左腿膝蓋往下皆被截斷;擺放在被單上、顯露在微光下的雙臂則被腐蝕得七七八八,不時往外溢出惡臭的膿漿。

手指僅剩下六根,同樣殘缺不全,長短不一,仿佛一片扭曲錯亂的荊棘。

再往上,斷裂的下骸骨、凹陷的鼻基底、右眼皮外圈縱橫交疊的縫合傷……

看到這幅畫麵,縱有衛春元提醒在前,眾人仍控製不住地暗暗心驚:這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反數當事人康鐵艱難地睜著一隻左眼,直笑。

杜衡受某種歹毒的「咒術」影響,每到太陽落山後必陷入昏迷。

今夜交給衛春元主持局麵,他快步上前攬住康鐵的肩,語氣感慨:“你終於醒了。”

隨後沉沉歎一口氣,問道:“方不方便告訴我們,你們在地下遭遇了什麼?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逃出來了?”

康鐵不說話,仍咧著嘴巴無聲地笑。

“彆問了,沒意義。”童佳敏銳地指出重點:“他沒舌頭。”

衛春元定睛一看,還真是,彆說舌頭,這人口腔內連完好的牙齒都沒幾顆。

“先治好他的手,讓他寫,不行再用精神讀取。”

童佳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一句話拿定主意。

在場隻有一個治療係異能者,大家集體看向林秋葵,林秋葵側頭問夏冬深:“有把握嗎?”

夏冬深搖頭:“今天能力消耗過度了。”

“我幫你唄。”在童佳的神色示意下,她隊伍中紮著蘋果頭的小女孩主動跳出來接話,把隨身攜帶的兒童小提琴架上肩膀:“喏,你要什麼樣的buff?讓你覺得不累的,還是提高治療效果的?反正你要什麼我有什麼,你說就是了。”

這小孩,年紀看著跟包嘉樂差不多大,說話倒老氣橫秋的。

夏冬深選擇提高治療效果。

兩者配合,伴隨著婉轉優美的小提琴曲,一縷縷白光好似成群的螢火,縈繞著病患翩然起舞。

轉眼間,康鐵的胳膊表皮停止腐爛流膿,手指自然伸直,連帶著臉上長長短短的縫合傷都完美痊愈。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然而令人大失所望地是,即便雙手恢複健全,不管衛春元如何軟硬兼施反複詢問,甚至小女孩發動第二能力,使用樂曲探聽心聲,他們始終一無所獲。

作為備受期盼的對象,康鐵直愣愣地握住一支筆,捏著白紙,似乎壓根不曉得他們在做什麼,隻管衝著他們癡癡憨厚地笑著。

研究所堪稱現階段杜衡最看重的要務,幾□□問無果,衛春元難免著急。

“康鐵,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嗎?可以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嗎?“

他拉近距離,直勾勾地凝視著他:“你們這一隊人在研究所裡停留了將近一個月,為什麼?那裡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你們回來?是怪物嗎,還是其他潛在威脅?那些保存在實驗室的異卵還在不在?所裡有沒有人活著?告訴我,康鐵,你的隊友究竟是怎麼死的?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康鐵總算有反應了。

他慢慢張開嘴巴:“啊,啊……”

“寫下來!”衛春元替他鋪好紙。

康鐵如同剛剛學會寫字的小孩,抓著筆左右亂劃,反反覆覆寫著同一個數字:3

“什麼意思?”衛春元臉色凝重,理解不能:“你們碰到隻怪物?個活人?找到顆異卵?康鐵,你能說具體點嗎?”

對方撥浪鼓般左一下、右一下地搖頭,握筆的手被用力摁在紙上,卻遲遲沒有給出下一個提示。

“小薇。”童佳叫。

小女孩點點頭,再次奏響樂曲,

可是半晌過去,她什麼都沒聽到。

好奇怪。

以前她一拉琴,像往安靜的小河裡丟一塊石頭,人們各種隱秘的心聲,就像水花、像漣漪圈圈一樣自然而然地冒出來。

唯獨這一回不一樣。她的石頭、她的音樂,好像跌進一個巨大的、陰森的無底洞。

沒有任何反饋回來的聲響,隻有一股說不清楚的涼意,自腳底板一直順著脊椎骨攀爬到頭頂。

“啊。”

小薇無故摔跤,隊伍裡的骨女過來攙扶。

她驚魂未定,心臟在喉嚨裡撲通撲通跳著:“我、我什麼都聽不到,他好奇怪……”

怎麼形容呢,那種讓人發怵的詭異感覺……?

“我感覺他好像……沒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全部被人拿走了。”

小薇隻能如此抽象地形容。

眾人不約而同地聯想到一個詞:行屍走肉。

倘若康鐵的現狀真是怪物所致,毋庸置疑,那隻怪物一定很難對付……

空氣中出現微妙的變化,沉抑的氛圍飛速蔓延。

靜默間,江然按捺不住出聲:“那個,彆忘了我啊,我可是預言者,你們都不問問我的想法嗎?”

“——沒什麼好問的,胡言亂語而已。”

洞外突兀地傳來一道女聲。

緊接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性走了進來。

“規定的時間到了,我是負責運送康鐵出鎮的「隱身者」,也是他的前隊友的姐姐。”

她與衛春元握了握手,動作利落但粗暴地一把扯輸液管,掀起被子。一邊用繩索將康鐵捆綁到自己的背上,一邊快語速道:“他名字裡帶鐵,能力「鋼鐵意誌」聽著又厲害,他們就是因為這個才推舉他為隊長的。”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能力是怎麼回事了,危急關頭爆發超強意誌,以至於能夠忽略疼痛,哪怕斷手斷腳照樣逃過死劫。”

“所以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是隊友死得精光,就他一個死裡逃生。生還之後完全不記得隊友們的死因,很快又組建新的團隊,直到下一次撞上解決不了的怪物,再次全隊喪生。——除了他。”

“真可笑。”女人輕嘲地提起唇角:“什麼鋼鐵意誌,不過說著好聽。”

“像他這種人,根本沒有當隊長的能力,隻能一次次送隊友去死,連做人最基本的羞愧、恥辱心都沒有。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需要他,但如果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勸你們還是算了吧。”

她唇齒掀合,重重地咬出一句:“他不配。”

康鐵趴在她的背上,肢體小幅度抽搐著,從喉嚨深處啊啊兩聲。

女人沒有理會,打完招呼,隱身離去。

白折騰一個小時,什麼消息都沒得到。林秋葵正準備打道回府,冷不防被叫住:“林秋葵,有沒有時間,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