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間諜(2 / 2)

再抬起頭時,口罩掉了,臉上有傷,周圍簌簌掉下一圈灰。

“怎麼還是弄成這樣?”

擰開瓶蓋,倒些礦泉水在一次性毛巾上,林秋葵數不清今天第多少次替他擦手擦臉擦頭發。

祁越本人大約完全沒有自己超臟超麻煩的意識,一邊撓臉一邊奚落:“那些破病毒很多,本來我一個就能打,誰讓你非要我聽他們的。煩死了,那些嗶——膽小死了廢物死了,長著眼睛都不會用,比唐九淵還傻嗶——,活該腳滑摔個嗶——嗶嗶——”

友情提示:嗶為文明屏蔽音。

如此這般,嗶嗶叭叭,活像幼兒園小朋友放學到家,急不可耐地拽著大人分享自己白天發生的事。

他語言能力有限,每次話說多了說長了,準能暴露自己說到哪裡想到哪裡、前言不搭後語的壞毛病。好在林秋葵理解過關,能聽得懂,時不時再給點反饋:

“行,以後不聽他們的。”

“不要說臟話,也不要借機說隊友壞話。”

“彆撓了。”

她啪一聲拍掉他亂動的手,本意是阻止他二次創傷自己的皮膚。

然而剛結束戰鬥不久的祁越好似猶沉浸在奮力廝殺的餘韻中,下意識反扣住偷襲者的手腕,黑沉的眼珠閃過一抹嗜血的凶光。

沒兩秒,想起對方是朝夕相處的寶貝企鵝,他慢慢鬆掉手指,猶如獅子低頭吐出了血淋淋的獵物,鬱悶地盯著那節發紅的腕骨,有些生氣又沒底氣地說:“你打我。”

意思是她先突然發動攻擊,他才控製不住身體本能的。

祁越在惡人先告狀這個領域向來天賦驚人。

“我給你塗藥。”林秋葵轉了轉腕:“不讓撓是免得你把臉撓破了,更難受。”

“哦。”

祁越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理由,懶懶地仰起臉,閉上眼,根根分明的眼睫儘數伏下,難得顯出幾分乖順。

輕軟的觸感不斷落往眉梢眼角,他很受用,一邊抓著林秋葵的左手揉來捏去,打算待會兒給她抹一點;一邊理直氣壯地指鎖骨:“這裡也要。”

林秋葵沒理。

前麵他能夠得著,她徑直拉起後衣領,入目一串暗紅色燎泡,自頸椎一路歪歪斜斜延伸到尾椎,沒入褲縫之中。

燎泡是鼓的,她碰了一下:“痛嗎,還是癢?”

祁越:“不知道。”

唔,用針挑破一個:“現在呢?”

祁越慢騰騰打著哈欠:“不舒服。”

至於具體哪裡不舒服,究竟怎麼個不舒服法兒?這種詳細問題問再多也沒有意義,畢竟他痛覺神經超遲鈍,完全分不清。

掀起下擺讓他自己拽著,林秋葵正抹藥膏,不設防遠處一聲驚叫:“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是骨女的聲音。

江然眼不帶睜地翻個麵接著睡,童佳第一時間趕到她身旁,看到剛剛還活蹦亂跳、聒噪不休的阿金,這會兒麵部暗沉發黑,皮膚由小麥轉為銅色,整個人猶如打鋼筋般直挺挺橫著,身體右上腹部腫起一個巨大的腫包。

“他被感染了!”小張聞聲而來:“快,檢查一□□表。”

骨女臉色難看:“你們走後,又有一波病毒湧來,阿金因為我……左小腿被某隻病毒怪劃了一下。可當時他已經把身體金屬化了,傷口並沒有暴露在空氣裡,剛才看的時候也沒有紅腫潰爛的跡象!老梁發病那麼迅速,阿金從管道到控製室這段時間沒有任何反應,他說自己沒事,我還以為——”

以為運氣很好,沒有中招。

不想上秒鐘還在談天說地滿嘴討嫌的阿金,下秒臉色突變,倒地不起。

“老梁隻是個普通人,感染的還是生物四級病毒,跟你們異能者能一樣嗎?!”受接連不斷的刺激,性格內斂的小張忽然拔高音量,胸腔劇烈起伏。

不過想到老梁的意外橫死,這裡僅僅剩下他一個能提供知識和技術支援的後援乾部。小張很快平複好情緒,推了推眼鏡:“有沒有人知道阿金是被什麼樣的病毒劃傷的?跟我描述一下,有助於判斷病況。”

童佳迎敵的同時分神關注隊友,簡單還原阿金受傷的全過程。

“如果你描述無誤,那應該是乙型肝炎病毒。”

“乙肝病情嚴重可能引起包含肝衰竭、肝硬化、肝癌在內的多種並發病,臨床上多以手術切除、專用藥物治療為主,但這都建立在了解病情的基礎之上。”

小張如是道,控製室彌漫寂靜。

隊裡唯一擁有臨床經驗的夏東深不在,以他們現有的條件,誰能替阿金做肝檢查?更彆提配藥、進行手術了……

……

雖說決定和阿剛他們分道而行,其中既有江然也有異種的推動,單看找到控製室這一條,就不失為一件好事。

麻煩的是,按《末世女神》的刻畫,童佳是個愛憎分明、行事果決、團體意識非常重的完美領導者。一旦阿金死在這裡,所謂的合作沒能在關鍵時候起到實質作用,保不準她會是什麼態度,直接放棄表麵上的和平也未可知,屆時又得憑空生出許多波瀾……

林秋葵運轉大腦推測著局勢,一邊示意叫醒江然,想著也許他有應對辦法。

誰知這家夥睡得無比沉,無論怎樣喊叫拍打都無動於衷。

袁南平靜地搖了搖頭。

祁越輕嗤一聲:“活該。”

他嫌阿金吵很久了,更樂於給雜種袁南添堵,自然說不出什麼好話。

拍一下小狗腦袋作告誡,林秋葵眼前蹦出虛擬係統商城界麵。

「萬能藥膏」對外傷比較有效,「止血貼」派不上用場,「百毒都能解藥丸」、「肢體粘補膠水」……不看不知道,係統裡當真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找來找去,大約隻有一種名為「五臟六腑滋補液」的商品,忽略那令人咋舌的標記,可以說最符合當下阿金的傷勢。

花錢容易賺錢難,這果然是世間永恒不變的真理。

清空積分,到手一瓶無商標無產期約莫100ml的無色液體,阿金那邊似乎已經進入回光返照的階段。

“你彆哭啊……”

他躺靠在骨女的腿上,用儘力氣都抬不起身,偏那張嘴有勁得很,斷斷續續交代著後事:“不是說那麼什麼……人終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我死了之後,你可彆忘了我陳漆金啊,有事沒事燒點紙……金爺在天有靈一定保護你……”

“……”

這都什麼跟什麼?

孤女眉心狂跳,打牙縫裡擠出帶哭腔的三個字:“我、沒、哭。”

“……沒哭啊?”阿金垂著眼皮,語氣裡似有失望:“我就知道……哎,行吧,反正我死了之後,你記得……以後脾氣好一點,說話彆那麼直,會惹到人的。還有,彆總是餓到想吃的時候才吃東西……身體不舒服就彆上前排,女孩子要學著點猥瑣發揮……”

老父親般的叮囑一句接著一句,臨到死,阿金第一次露出正經的一麵。

眼看氣氛越來越悲情,骨女眼圈帶紅,冷不防阿金話鋒一轉:“反正……都要死了,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告訴你得了。你應該有感覺吧,就是我……其實我喜歡你老久了。”

“你——”

“沒事,不用拒絕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人……是南哥對吧?”

“……”

這小子是不是開始出現幻覺了,瞎說些什麼?

慌亂之下,餘光瞥見直線走來的林秋葵,不知怎的,骨女竟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一句:“彆胡說了,真正喜歡南哥的人是她好嗎?整個南通大學都知道她以前死纏爛打倒追南哥將近兩年!”

此話一出,祁越瞬間抬頭,如獵犬般支起耳朵。

袁南看一眼他,再看一眼童佳,下意識麵無表情道:“我拒絕她了。”

他說拒絕她了——

拒絕了——

可能為了避免歧義,袁南還特彆公事公辦。地加了一句說明:“很多次。”

童佳:……

林秋葵:。

祁越則是猛地扭頭,眯起眼睛,腦門上緩緩蹦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