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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終於開始蒙蒙亮時，林衣翻腕看了看表，確認此刻已經是清晨的六點半了。
山上的天色原本應該是亮得很早，但無奈霧依舊很大，濃濃的白霧如重重煙紗般籠罩大地，被霧氣隔絕在後的太陽隻能堪堪露出慘白的光芒，連清晨的濕氣也對付不了，唯有黑暗勉勉強強被其遣走，不情願地暫時退出了這舞台。
再等了一會兒吧……林衣估摸著氣候，覺得能見度還可以稍微再好轉點，所以並沒有著急。她搓了搓因為濕氣而感覺到一絲涼意的手，輕輕換了個坐姿，然後看了側臥在身邊的人一眼。
雖然輪流休息養精蓄銳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但老實說，她並沒想到身邊這個人居然可以真睡著了，而且還睡得如此安然，仿佛昨夜的一切和難受的環境全不構成絲毫影響。
隻不過才一晚，葉宜淺在各方麵的表現已稱得上突出，有些甚至是超出林衣預料的優異。
“潛力股啊……”再次喃喃自語這詞時，語氣中不確定的疑問，已被更多的肯定替換。
但林衣知道，即便如此……或者說，正因為如此，屬於自己的挑戰才算剛剛開始。畢竟，她還沒自戀到認為昨晚葉宜淺的種種援手是真出於對林衣這個人本身的感情，那其實，幾乎完全是出於性格和道德感使然吧。
然而，在未來注定的那些艱難日子裡，這樣的性格和道德感勢必要經受極大的考驗，甚至是，勢必被改變。
事實上都不用等到未來，隻不過在昨晚後半夜，麵對黑暗中時不時傳來的慘叫和呼救，葉宜淺已經學會了充耳不聞，這無疑是對的，卻也屬於超出林衣預料的。
這項挑戰……看起來無法像對老張頭那麼容易啊……林衣自嘲笑了笑，默默做好了心理建設。
然後她再看看手表，用微涼的手拍拍臉調整好狀態，就低聲叫醒了睡在身邊的女子。
隻需叫上一聲，葉宜淺就已睜開了眼，在她身上見不到絲毫剛睡醒的恍惚和狼狽——因為睡相很老實，她頭發和衣衫幾乎沒亂半點，而那雙睜開的眼眸中更是帶了毫無掩飾的警惕，其中的銳利逼人，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有狀況？”第一句葉宜淺果然這麼發問，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林衣笑著搖搖頭，然後一指慘淡的日頭道：“看，天亮了。但霧還是不散，現在都快七點了，再等下去看來也很難有什麼好轉，所以我想叫醒你問問。”
葉宜淺隨之抬頭看了看天，除了皺皺眉外倒也沒什麼多餘的表示，關於這座山她了解的比林衣多，所以這情況也算是在預料之中的事：“是不會散的，就算要散至少也要到中午去了，我們等不起。”她爬起身，拿起礦泉水瓶，倒出一捧水來為自己略做清洗，然後擰緊瓶蓋，將之重新遞給林衣道：“還是你帶好，要是喝空了也最好彆扔掉……以防萬一。”
這話很簡略，但林衣明白簡略中暗示的各種可能性，所以倒也沒開玩笑，而是依言接過瓶子認真放好係牢。她這麼做的時候，葉宜淺則在車頂上站起身，謹慎而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周遭情況，在確定安全後，回頭道：“那就去和他們彙合吧，我先下了。”
“等一下。”正收拾的林衣頭也不抬道，趁葉宜淺尚未動身，塞了個東西過來：“隻有最後四個了，正好就你一半我一半吧。”
攤開手，葉宜淺看到躺在掌心的是兩顆包裝精致的牛奶糖。“聊勝於無嘛。”見她好似不明就裡，林衣揚眉一笑，解釋道：“大清早的，補充補充血糖也好，對吧？”
葉宜淺動了動嘴唇，但最後並未說什麼，她轉身撕開包裝將糖一股腦全扔進口中，然後就握緊扳手一言不發地翻身離開了巴士車頂。
兩人一下到地麵，葉宜淺迅速敲了敲艙門與行李艙內的人取得聯係，在確認裡麵無礙後，她就三兩下打開門。與周身還算清爽的葉宜淺和林衣不同，行李艙裡的人個個出來時蓬頭垢麵的，衣服皺皺巴巴到處沾染油漬汙垢不說，身上甚至還有一股子臭氣。
“哎喲憋死我了，差不多一整夜啊，真不是人待的！”顧鬆健一出來就迫不及待活動身體，他邊轉著腰，邊對葉林二人抱怨道：“汽油味本來就夠嗆了，也不知道哪個孫子半夜憋不住還在裡麵尿了，加上小孩子也便便了，唉那氣味……我都擔心能把什麼不好的給引過來！”
“好了，抓緊時間，現在我們也隨時可能把不好的給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