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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反胃這一生理現象持續了約十來分鐘,期間林衣曾想勸葉宜淺換到氣味比較淡的上風處,但不知為何都被低著頭的她輕輕擺手拒絕了,於是林衣也就隻得陪其一直蹲在原地。好在兩人此刻是位於高牆之上,加上葉宜淺雖克製不住難受的反應,但始終還是堅持將動靜壓抑在了最小,所以周遭倒是沒什麼異常。
而十分鐘後,當葉宜淺再次抬頭看向那片街道,雖依然微紅著眼一副不適的表情,卻好似終於控製住了乾嘔的衝動般,整個人漸漸平息了下來。
林衣隱隱現出一絲讚賞之色,但很快斂了神情,隻皺著眉繼續幫她輕拍後背。
“現在好些了嗎?”她麵帶憂色道,明白現在不是感歎對方適應力之高的時候。
剛從狼狽中脫身的葉宜淺自然沒發現林衣那一閃而過的小心思。實際上稍稍有了餘力的她,此刻一半的注意力依然用於控製自身,一半則又投到了大街上那悲慘的一幕。“為什麼……”一手捂住唇,望向街道的葉宜淺難得地深深鎖了眉,目光中依然滿是無法置信:“之前……我以為是人手不足而讓他們放棄搶救一部分老街街道,但為什麼新街這裡看起來比老街更……這兩周究竟發生了什麼?縣中隊加上局裡幾百號警力究竟乾什麼去了……”
她的聲音很輕,但在死一般寂靜的空曠處卻清晰可聞,即使如此,滿地的屍體也不能做出回答。
能回答的自然隻有她身邊的一個人。
“不知道,但這裡看起來一定發生過大事件……”因對方沒反對,所以林衣仍在輕拍著葉宜淺的後背,同時煞有介事分析道:“要我說,沒準和之前那連著三天的濃霧有關係——還記得吧?那個胡叔曾講過,之前就是因為一場濃霧情況才失控的,那次不但陷入瘋狂的人陡然變多,就連他幾個同事都沒逃過……既然有一次,未必不能有二次,至於為什麼這次死了那麼多……反正,光靠我們在這兒瞎猜是沒答案的。”
“是啊……是沒答案的……這情形,也不知道叔叔阿姨他們的情況怎麼了……”聽林衣提及自己關心的對象,葉宜淺的眼中就泛了隱隱擔憂,之前那難以置信的神情已然消失,此時的她更多是陷入了一種思慮的狀態。
“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不是原本就打算去看看他們的麼?”見葉宜淺已恢複的差不多了,林衣就重新站起身,她一邊立於牆頭警惕打量周遭,一邊輕快道:“隻不過,前路應該要比之前預想的更麻煩些,咱們得更加小心點。”
張望之下也沒發現什麼狀況,隨口說完的林衣又主動俯身伸了手,打算拉夥伴一把。
伸出去的手掌倒是被輕輕握住了,可她唯一的夥伴卻沒有立即起身。
葉宜淺將手搭在林衣的手心裡,但並沒有做出下一步的動作,反而是抬頭看著這個表情自若的女子,眼中閃過了一絲困惑。“你……”似乎有什麼不解般,她的目光微微地掃了林衣兩下,然後蹙眉問道:“你,沒關係?”
你沒關係?這樣簡單的四個字,在此時此地配合著這種表情,卻可以有各種的理解。
也許是經驗老道,也許是做賊心虛,林衣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隱藏其中的一種含義,她笑了笑,還是堅持用力地拉起了葉宜淺,同時指了指自己,玩笑般道:“我說我是資深恐怖片愛好者所以沒關係,你信不信?”
被硬拽起身的葉宜淺倒是平靜了表情,她從容不迫地看著林衣的眼睛,既沒有對那嬉笑的態度表示不滿,也沒有打算讓人胡弄過去的意思。
“好了好了,說真的好了。”似乎在這樣的對視中敗下陣來,林衣改換了戰術,投降般舉起手道:“我其實現在也是感覺不舒服的,不過有這個所以沒事。”她說著話,突然吐了一下舌,葉宜淺隻來得及看見小小舌尖由那雙唇間飛快探出,粉嫩之上帶著一抹螢綠,卻不待人看個仔細就又很快縮回,仿若一個敏捷地探頭探腦的小生靈。
也許是沒看清的關係,葉宜淺怔了那麼一秒,一秒後,她的視線由林衣的雙唇移到那雙眼,再度疑惑蹙眉道:“那是……?”
“清咽利喉,提神醒腦,止渴止吐的神物——薄荷糖!”
林衣頗為自豪地宣布,隨即在上衣口袋中東摸摸西摸摸,終於掏出了一個塑料盒的隨身小包裝,搖了搖道:“我原來買的放在背包裡,這次翻出來隨身攜帶。路上偷含了兩顆在嘴裡,沒想到意外的能抵禦惡心感,至少心理性的惡心不會真發展成生理的吧……之前是怕被你笑不好意思,既然現在說破了,你也來試試實際效果吧,試試看,很有效的哦。”
說著林衣就嘩啦嘩啦倒出幾粒熱情地硬湊過來發糖,葉宜淺也不好推拒,隻得取過一粒來剝下糖紙,在放入口中時,她還多少有些回不過神來。
但很快,一股清涼之氣油然而生,自口腔直衝腦海,頓時令人舌底生津精神一振。如海風過境般,剛才種種的困頓疑惑連同之前的惡心反胃俱都被一卷而空,甚至連原本空氣中鮮明的腐爛氣味也似乎減弱了許多。
“你……”葉宜淺撥弄著口中的清涼似乎若有所思,但最後,她隻開口道:“你,看不出來,還真是很喜歡吃糖啊。”
“嗯,糖可是個好東西。奶糖安神,薄荷糖醒腦,枇杷糖止咳……而且,所有的糖都既方便攜帶又能補充能量。”林衣毫不避諱的坦然笑道,然後,再度把手伸向葉宜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