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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視線尚可的田野地帶,越是接近街道,霧氣就越甚,局部甚至形成了厚薄不均,數米開外不見人的團霧。
誰也不知道這些濃霧為何形成,或許隻是建築物遮擋了風,或許……有更為神秘致命的原因。
無論如何,在無法驅散的濃厚乳白中,卻依舊有人影一閃而過,疾步向前。
疾行中的葉宜淺速度很快,同時還有遊刃有餘地控製了腳步,那悄然的起落如同貓兒般輕盈,幾乎就沒有什麼聲音。
即使有如此本領,這四顧朦朧又處處殺機的一長段路程依舊十分危險,而自山路上那場無知無畏的冒險後,葉宜淺都沒再試過於這般的濃霧中行動了,若說個中經驗,也實在不多。
但沒得選擇,這次不可能看天色再行動,事實上哪怕這天的霧稠到伸手不見五指,她也是決意要出來的。
於白霧中警惕穿梭的女子,時而蹲行時而越牆,或衝或避,取道迂回,卻是目光堅定一往無前。
仗著對大街小巷的熟悉和敏捷可靠的身手,在避開了三五成群的感染者,又乾掉了一兩個落單的瘋子後,葉宜淺終於成功的到達了目的地的外圍。為策萬全,她選擇得是上次一樣的走法,即從公安家屬小區北直穿過小巷,再翻牆入醫院內這路線——如此可最大限度避免一不小心與誰在路上擦肩而過了。
可葉宜淺這一路上都沒遇到想遇見的人,而當她穿過小巷翻上醫院高高的牆頭後,眼前所見,不由得更是讓她鎖緊了雙眉。
明明還是白日,但大約是今天的霧氣足夠濃稠的關係,理論上應該更多待在建築物內的感染者此刻卻沒有那麼老實,高牆之下,從綠化帶到停車場,於霧海中蹣跚穿行的人影處處可見,更不用說視線不可達的遠處,那不時此起彼伏的嚎叫聲了。
對比之下,牆頭之上就像突出霧海的小島般,葉宜淺沿著圍牆小心走著,在調整了幾個方向後,總算找準了離門診部某扇窗戶最近的直線距離。
即使在這個最近距離下,也仍瞧不大清那窗內的情況,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黑洞洞的窗戶並沒有破碎或彆的異樣。
於是葉宜淺再不猶豫,一縱身悄然落地,逕自就直線衝了上去!
比起能夠繞行躲避的大街上不同,醫院內的空地雖大,但畢竟是半封閉結構,感染者都困在其中數量太多,加之霧中能見度太低,胡亂迂回反而很可能自投羅網,倒不如取最短距離直衝,就如同之前離開小樓那般,倚靠速度優勢和大霧遮掩,殺這些反應遲鈍的感染者一個措手不及!
有了經驗的葉宜淺這一冒險衝鋒,果見奇效!霧氣中眼前不斷浮現一個個模糊扭曲的影子,卻又一閃即過,偶有離得太近攔了去路的她也不避,隻借著衝力一縱身躲開滾地而過,隨即繼續頭也不回向前,留下身後一陣陣暴虐地嘶吼!
這過程說來慢實則快,說來易實則險,需過人的速度和反應力,且屬於火中取栗不能久留!撇下一路危險的葉宜淺轉瞬衝到窗邊,也顧不得身後追蹤而來的感染者,驀地就躍入了窗內。
孰料她跳入窗內腳跟未穩,眼前就是一花,一張滿是血跡和膿水的腫脹大臉倏地近距離落入眼簾,竟是屋內一具感染者突襲而至!
事發突然,任葉宜淺也沒料到喜嚎叫的感染者竟也有無聲無息偷襲的,猝不及防之下隻得將手中氣步&槍往前一頂,恰好頂在那腫臉上,再一扣扳機,鉛彈呼嘯而出穿透了左眼眶,膿水和血水頓時四濺開來!
距離太近,但此刻葉宜淺也顧不得惡心了,另一隻手抽了斧頭反手一掄,準確地劈砍在其壯實的脖頸上,但見斧身如切豆腐般整個陷沒,那如樹乾粗大的脖子竟咕嚕被斫了下來!
危險突如其來,又轉瞬被解決,解決了危險的女子眼中卻掠過一絲急切。這感染者身軀腫脹扭曲,介乎於瘋子和病態者之間,或者正處於變異的過程中,所以才能被自己輕易除掉,可這之前,它是否也除掉了這屋中另一個……可能毫無防備的存在?
急切之下葉宜淺更不耽擱,大步邁過屍體就將這小會議廳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直到確認了這裡空無一人,也毫無搏鬥的痕跡,才略鬆了口氣,卻也一時間失去了方向。
眼前所見,會議廳的出入口仍是當初眾人親手堵住的模樣,證明她沒去建築物內彆的地方,屋內飲水食物也幾乎空了,證明她確實在這兒待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若是迫不得已要轉移地方,按這個人行事的風格不該想不到留下一點提示,難道說……
整理分析需要時間,但此刻葉宜淺最缺的就是時間,不待理出個頭緒,身後唯一可通行的窗戶外,各種嚎叫和喧囂已愈發地近,這是先前直線策略所帶來的必然弊端,不得已,她隻得先止了思緒,以脫困為最優先考量。
不過,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窗外麻煩的聚集程度仍是看得葉宜淺目光一沉。
礙於種種計劃外的耽擱,循聲而來的危險已頗不少,載浮載沉的霧氣中處處是人影晃動,被刺激了的感染者多進入了亢奮狀態,已不複先前遲鈍,再衝出去,恐怕就沒有先前衝進來那麼容易了。
其實若求穩妥,此刻應該退回屋中,由會議廳大門轉移到建築物中的其他地方,待避過這一波危險再謀撤退才對。
可一向做事沉著穩妥的葉宜淺,卻是不假思索地一縱身,再次將自己投入了危險之中。
此行本就屬孤身犯險,在達到目的之前,她已決意不停下腳步!
於是濃霧之中又上演了一場追逐,一場無意識的群體對有意識的個體的圍追堵截,但若說這些感染者全是無意識的,恐怕也有點貶低了這場圍捕的難度——好幾次,數量眾多的瘋子甚至有意無意間與大塊頭的病態者形成合圍之勢,在濃濃霧氣之中,這些已非人類的生物顯然感官更敏銳,一度堵得葉宜淺幾乎無路可走。
若換普通人恐怕也就此交代了,然而葉宜淺就如同一尾小魚,在霧海之中靈敏穿梭忽高忽低,幾次險險避開攻擊後,終於讓她抓住機會,靠近了醫院北麵的那堵外牆!
隻要躍上高牆,數量眾多的瘋子就不足為懼,而剩下最危險的肢體病態者也跟蹤不了多遠!葉宜淺一躍而起蹬牆借力,穩穩地攀上了牆頭,卻在收腳之際,覺得蹬住牆的那隻腳倏地一緊,顯見得被什麼抓住了!
無論多麼靈活出色的小魚,一旦被大手緊緊拽住,那也是大勢危矣!
借眼角一掃,她已看到牆下那揮舞著粗壯胳膊的病態者,知己明明已蜷於高牆半腰的腳,卻依舊沒避過它那幾乎兩米長的胳膊!
隻差了最後一步,說不遺憾是假,但事情已然如此葉宜淺也就不再多想。腳踝被捉住後下方就開始了大力拉扯,論力量她絕對不是這種東西的對手,所以被扯下牆頭隻是時間問題。而即使跌落於這堆感染者之中是可以想見的不妙,她也不準備放棄,所以正趁著最後一點調整時間拚力將武器準備好,以備落下後全力一搏!
就在葉宜淺看準下麵局勢,打算主動鬆開背水一戰之際,牆頭上卻另有一隻手伸下來,握緊了她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