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驗(1 / 2)

霾殺(gl末世) 八千歲 10918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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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弓沒有回頭箭,也不必再回頭。

自突圍而出後,葉宜淺便再沒回望過那棟繚繞於白霧中的小樓哪怕一眼,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周遭的警惕和路線的判斷上,甚至沒空去在意第二撥突圍而出的人是否順利。

因為是第一批突圍的人,所以再怎麼事先布置,身後難免還是吸引了幾個尾巴,有少數沒被徹底引開的感染者孜孜不倦地追在後麵,嚎叫聲吸引著田野裡零星遊蕩的同類。

好在附近遊蕩的感染者並不多,又是剛出門體力充沛的情況,一幫人借著農地裡作物的掩護一通衝刺,不久後就拉開距離脫離視線,漸漸甩開了後麵的追擊。

甩開追擊進入潛行,腳步卻並沒緩下太多,在領頭的葉宜淺和林衣的果斷帶領下,一行人很快離開了田地,拐到了老街和郊外的交界處。

到這時候,葉宜淺才找了個便於隱蔽和觀察的牆角,一舉手讓大家停下緩口氣。

也是這時候,她才有空仔細觀察了一下隊伍目前的情況。

眼前這隻隊伍,和當初出入醫院那精誠合作的團隊相比多少有些鬆散,基本上很明顯地分成了三部分,打頭的是葉宜淺和林衣兩人,如果算上她胸前用包巾固定好正酣然入睡的嬰兒的話則是三人。作為幾次行動的最大貢獻者,就算旁人對她們再有什麼意見看法,卻也是服氣她們倆的觀察力和應變力的,如今一通疾行下來,也數兩人的體力最充裕。

至於隊伍中段部分,則也是三人,按道理警察出身的兩個大男人體力也不弱,無奈如今兩人的負擔卻也更重——懷孕四個月的小胡已微微顯懷,這樣的身子骨顯然不適合一路狂奔,為了最大限度幫她擺脫危險,小胡的丈夫如今是背著她走的狀態,為防萬一兩人之間還墊著疊好的厚床單給肚子做緩衝。這樣一來大陳就成了隊伍中段唯一的戰鬥力,不但要隨時注意提供保護,還掛了三人份的行李,體力消耗也是大大增加,好在他夠結實,一時半會兒還不是問題。

隊伍尾巴離得就相對比較遠了……那一家子人在後麵牢牢跟著,如今被定義為同路人而不是同伴,他們也不敢離得太近,一直保持了五六米的距離。無巧不巧的是這家人也背著人,不過是爹背著兒子,之前挨了一記非致命霰彈的小年輕顯然腿傷還沒好,就順理成章地待在他老爸背上,而剩下母女倆則傍在左右,一邊攙扶一邊緊張環顧負責望風。

判斷完各自的情況,葉宜淺便默然收回目光。雖說在郊外多停留一分就意味著危險多一分,但她並沒有立即催促上路,一來是給大家緩口氣,更重要的是,她身邊,林衣此刻正在觀察著霧氣那端,借以判斷郊外的情況。

兩個人第一次通過這裡繞往新街時還很容易,但隨著感染者的擴散,如今的郊外顯然也沒那麼安全了,好在今天霧氣不是太重,相比葉宜淺上次孤身折返時遭遇的團霧而言,至少留下了可以提前觀察的餘地。

“情況怎麼樣?”有人能默然等待,有人卻沒那麼耐得住性子,大陳擦了一把汗,走過來低聲問道。

“不怎麼樣,比上次我和學姐繞回去時麻煩多了。”林衣一攤手,雖然嘴上說著麻煩,表情倒不見多少緊張:“看起來,聽到廣播的肯定不止我們,想出繞郊外這個法子的也肯定不止我們,所以才導致原本荒涼的郊外如今多了不少感染者。”

“那怎麼辦?有把握通過嗎?”大陳聽得一急,撓頭就問,目光下意識在林衣和葉宜淺兩人之間掃著。也無怪他憂慮,隊伍前中後都正好負重一人,雖然各自吃力度不同,但總體情況還是很麻煩,甚至比當初大家背著老胡帶著傷病從醫院裡撤退出來更麻煩。

拍了拍懷中酣睡的嬰兒,葉宜淺並未立刻回答,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再抬頭時卻無視了一旁憂慮的大陳,隻筆直望向了林衣。

“接下來這一路就交給你了。”她嚴肅道:“我來負責輔助觀察,但主要怎麼走法由你來負責,可以嗎?”

這樣嚴肅認真的口吻,卻換來了對方一笑,當然笑之前也微微怔了怔,但林衣隨即就無事人般撐起身,簡短道:“可以啊,你說,我做,不會讓你失望的。”

類似的對話以前也曾經發生過,如今她再說一遍,脫口而出之後,卻依稀覺得似乎哪裡不太一樣了。

不過此刻的林衣也無所謂什麼不一樣,眼前的挑戰和不負所望的決意,讓她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之後的時間裡,林衣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幾乎是竭儘全力給大家開出了一條道路。與田地裡的一路疾走不同,繞行郊外的這段路,前進速度可以說是緩慢的,前方兩人時不時會擺手讓隊伍停下,然後結伴向前幾步觀察周遭排除危險,有時候也刻意製造出些動靜引開麻煩,再示意大家抓緊時間通過。甚至避無可避之時還動過幾次手,好在偷襲的都足夠乾淨利落,沒有觸發嚎叫引來更大的問題。

這般磨磨蹭蹭一點點前進著,郊外的路段好歹是有驚無險地走了過來,此刻距離出發時已過去了近三個小時,過了正午後天地間的霧氣似乎漸濃起來,似乎在催促眾人抓緊時間。

但偏偏這個時候,隊伍卻必須第二次停下來了。

正如計劃的那樣,通過郊外後眾人就置身了新街邊界,接下來無可避免的要穿一段城區才能到達目的地。

這最後一段路沒有具體計劃的,因為怎麼計劃也不可能穩妥,雖然當時認為隻有到了現場才能見招拆招,但事實證明了,當時不能決定的,現在也很難決定下來。

從隱蔽處望出去,新街的街道上到處是死亡的痕跡,前段時間的陳屍已開始**,地上的血跡也乾涸變黑,但其上又不乏血淋淋的新鮮屍體做點綴。黑褐色混雜殷紅色澆出了一塊塊斑駁的色彩,讓這水泥馬路變成了長長的血腥的畫布,並且一直延伸下去,直到那端鋪入霧氣之中再看不見。

僅這一幕就足夠讓心理脆弱的人難以承受,更何況那道路上,還不時能看到晃蕩而行的,親手繪出這血腥之畫的凶手們。

也虧得是白日,目測四處徘徊的感染者裡沒有肢體病態的變異者,大多隻是全身沾染了斑斑血跡的瘋子,原本也算是打過不少交道的對手了,但眼前所見卻無疑讓眾人心理壓力陡增不少,因為看不出究竟怎麼走才更安全,於是對接下來的路線選擇也就愈發慎重計較起來。

從這裡通往汽車站共有三條路線,第一條是跟著街道走,這是路線最長也是最不妥的走線,所以倒很快就被否定掉了,但接下來的兩條路線,卻令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取舍才能更安全。

襄林鎮位於山區,本身地形也有高低差,汽車站位於地勢較高的一方,所以剩下兩條路線都是於街道和街道之間直接穿插的捷徑。其中一條是從商業街的景觀階梯而上,這個階梯位於曾經很是熱鬨的中心廣場,是當地人平時健身的好去處,台階雖然漂亮卻也很高很長,被本地人戲稱為泰山階,這麼說雖是誇張,卻也可見一斑。

可一聽泰山階,有些人就麵帶了難色,畢竟背人著走本身就是體力活兒,爬台階的話更是消耗加倍,更何況是那種上百級的長台階。

而另外一條路線,則是走鎮中學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這條小巷雖然也是上坡路,另一頭能直接通往車站,但相對比較和緩迂回,到底沒台階那麼直陡,但缺點就是周圍建築林立環境複雜,行走距離也比走廣場台階要更繞了一些。

作為當地人的葉宜淺大陳幾人聚在一起,為決定哪一條路線而反複討論不休。葉宜淺傾向於走長階,表示哪怕中途停下來喘口氣也可以,因為台階周圍都是草坡,無遮無攔較容易預警,而且出事後去商業區的居民也少了,那裡感染者數量應該不會太多。

但另一方麵,小胡的丈夫卻認為走另一條路線更保險。他覺得中途休息太不靠譜,台階附近無遮無攔,反過來也意味著休息時容易被感染者發現,而賭感染者數量的多少根本就是下策,還不如一鼓作氣走小巷到車站。

大陳作為中立方,則再次顯得有點左右為難,幾個人低聲辯論著,以至於事情一時間竟難有定論。

像這種時候作為不熟悉環境的外地人,林衣就根本不必去參與和插話了,倒是悠閒起來。

當然,這種悠閒不代表無所事事,在其餘人要麼休息要麼討論的現在,林衣還肩負警戒的責任。所以直到察看過周遭,確認了短時間內附近不會莫名蹦出個什麼危險後,她才有時間把注意力放到人群身上,確切的說,是尾隨她們一路而來的那家子人身上。

比起很快就恢複了過來,如今正一邊護著老婆一邊低聲參與爭辯的年輕警察,這一家負責背人的那位看起來累得更夠嗆,中年莊稼漢那原本黝黑的皮膚都透著血氣不穩的潮紅,那邊已經討論十分鐘了,這邊的臉色卻還沒完全緩過來,顯然體力下降的頗為厲害,而他身邊,沒有半滴汗的小年輕卻理所當然般倚著他,把老父親當做靠背。

“喂,你,對,挨了我一槍子兒的那個……”也不知是看不順眼還是沒事找事,林衣在幾步開外衝這家人努努嘴,不緊不慢叫道:“對就是你,你說你至於嗎?這都養了幾天了還要你爸背著走?不是檢查過根本就沒碰到筋骨麼,忍著點小疼下地走路都辦不到嗎?”

這話林衣隻是有感而發隨口一說,但落到彆人耳中就未必是一個意思。仿佛覺得遭遇了挑釁,那小年輕眼一瞪就似想說點什麼,卻還沒等張嘴就一把被自己媽攔了下來。“噯噯,有勞關心,有勞您關心了。”矮壯婦女忙不迭搶話道,語氣謙卑中帶著討好:“孩子這不是還小嘛,是咱們怕他疼到跟不上才背著走的,孩子他爸壯著呢,您放心沒問題的!”

說著矮壯婦女趕緊暗暗拐了莊稼漢一下,對方果然會意,顧不上自己臉色還沒恢複,也跟著啃啃哧哧地應了兩聲。

“是麼,那好吧,你們高興就好。”看著這一家子如臨大敵的防備模樣,林衣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忽而又似想到了什麼,對那一聲不吭的女孩子招了招手,道:“對了,你家女兒借我一下到前麵來。之後的路更麻煩了,多一雙觀察情況的眼睛就少一份危險,我看你們女兒視力不錯,應該出把力,否則好歹是同路,你們不能隻沾光沒點貢獻吧?”

看似說得隨意,但林衣這番話其實完全沒給對方留任何餘地,想要繼續同路就得出力,於是那家子人再不願意,還是讓自家閨女去到林衣身邊當了臨時幫手。這小姑娘本身倒似沒什麼意見,讓來就來,隻是到林衣身後顯得有些怯懦,林衣也不管這些,拉了小姑娘就回到了隊伍另一頭。

碰巧也是這個時候,長達十來分鐘的討論有了結果。

結果是一對二,大陳到底是站到了戰友的立場上,於是妥協的是葉宜淺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