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1 / 2)

霾殺(gl末世) 八千歲 8235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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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礦廠倒不是完全漆黑無光的,之前朦朧映在窗前的微光果然屬於一盞遙遙的路燈,而同樣的路燈,一路上零星還有好幾盞。

若這種照明再密集些,那麼倒是能對潛行造成一點影響,但不知是電力不足還是出於彆的考慮,礦廠的人並沒有這麼安排。

不止照明,甚至他們巡邏值夜的崗哨都布置得很零散,至少和偌大的廠區地盤相比,可謂稀疏到不值一提。

這種漏勺般的安保體係,自然攔不住潛伏於黑暗之中的腳步。

太順利,以至於習慣麵對波折的林衣反倒心生不安,忍不住就頻頻四下張望,似乎想看出點什麼不尋常的端倪來。

這個小動作很快被前麵帶路的同伴覺察到了。

“覺得奇怪嗎?”葉宜淺腳步一緩,低聲道:“不用太緊張,地方畢竟太大,本來就不可能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何況外圍還有一圈高牆,隻需要把守住重點區域就好。我帶你走的都是沒用的犄角旮旯,沒什麼人看守也是正常的。”

道理林衣其實也懂,不過是習慣性神經緊繃,卻沒想到直接被看穿了,還被安慰了,一時倒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隻能嘀咕道:“這麼一說倒也是……我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你卻這麼輕車熟路,很熟悉這裡?”

“很熟悉談不上,不過我當年偷偷來找過嶽姨一趟,這裡和當初比變化並不大,而且……”

說到這裡葉宜淺頓了頓,才補充道:“而且沒注意嗎?所謂偷偷來,自然不是走正門,那時門衛不讓我進,我自己想了點解決辦法。”

“所以,你是想說當時就是一路偷溜進來的?”林衣不禁一笑,聽出了隱藏在那個微妙停頓之中的不自然。

平素什麼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女子,竟會在這種事上流露出窘迫害羞的不自然,難免令她深感罕見而有趣。

莞爾的林衣並沒有注意到,當看著她輕笑放鬆下來,不再神經緊繃地頻頻張望後,對方的眸中便也含了一絲笑意。

兩人就這樣有意無意地一邊對話一邊前行,兩不耽誤,到後來竟不似冒險行事,而是踏夜散步一般。

不過這種輕鬆狀態畢竟是一種奢侈,不可能長久維持下去。當爬上一棵大樹,借由延伸的樹乾跳上牆頭,再翻到圍牆外之後,緊張感又不可避免地升了起來。

圍牆之外的黑暗更廣袤,也更濃重,甚至連空氣都要寒上幾分。與礦廠內的人心博弈不同,外頭的危險直接而又未知,一旦遭遇,就是以命搏命。

林衣和葉宜淺都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所以甫一落地就迅速調整好了狀態,開始默契地各自分工,合作守望,不再隨意攀談說笑。

沉默前進了半晌,直到留意到行進路線,林衣才禁不住低低問了一句話:“喂……我們到底去哪兒?你確定什麼都不說?”

“你要是之前問,我就說了。”葉宜淺回頭眨眨眼,應道:“不過現在,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回答讓林衣一時語塞,詭異地有一種“這是在報複自己剛剛笑她”的感覺,但再看對方一本正經的,又覺得自己多想了。

說起來今晚當真挺詭異的,眼下什麼環境?自己居然會在涉險行動時分心瞎琢磨,這又是吃錯了什麼藥?

想歸這麼想,但林衣沒有太多時間去困惑和糾結。前麵的女子掃過來一眼,似注意到她的神色,便伸手過來,一把牽起了她空著的那隻手,緊緊扣在手心。

“快走。”當女孩不解看過來時,她隻是微一額首,趕時間般催促道:“沒多少遠,我們快到地方了。”就拖著人加快了腳步。

被牽著手往前趕路,林衣倒不反感,最多有點小懊惱。她既已覺察到今晚自己表現不儘如人意,便竭力想重新做回一個合格的好同伴,而一個合格的夥伴首先是不會拖後腿的。

而葉宜淺似乎也打定了主意不到地方不鬆手。兩個人就這麼急匆匆地在暗夜的野外穿行著,一路十指緊扣。

一口氣又走了約莫十來分鐘,期間倒是沒發生什麼危險,然後,就聽到了潺潺流水聲。

這條路線其實就是她們昨日來的路線,潺潺水聲,便來自那道曾經攔路的山澗。

唯一不同的是,深夜的山澗底部,溪水旁邊,竟有一堆無人的,餘燼未熄的篝火。

葉宜淺這時候才鬆開了相牽的手,她示意林衣在暗處戒備,自己卻不慌不忙地徑直走到那餘燼未熄的篝火旁,讓火光映亮了自己的麵容。

幾乎就在下一秒,山澗另一邊的樹林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麵容憔悴不修邊幅還帶點胡渣的男人從黑暗中猛然竄出來,哭喪著臉怪叫道:“大宜,我的大宜喲~~”張開雙臂就撲下坡來。

然而他未能如願,暗處的林衣斜刺裡一個閃身出現,驀地起腳毫不留情蹬在那膝蓋上,硬生生將他踹翻在距離葉宜淺兩步的地方。

“唉喲。”男人倒地也不敢大叫,捂著嘴可憐兮兮地悶哼了一聲,抬頭望向踹自己的人:“小學妹,是我啊,是我!你認不出來了嗎?”

“哦,原來是顧師兄啊,抱歉抱歉。”林衣點點頭,道歉的不痛不癢,餘光瞥見另一個人影撲過來,猶豫了下,這次沒再出腳。

“我就知道林妹妹對女士和對醜男是不一樣的,嗚嗚嗚~”被區彆待遇的曲蘆於是得以擁抱成功,一臉感激涕零,直到一言不發的葉宜淺再度把她從林衣身上撕下來。

於黑暗中現身的不僅僅是曲蘆和顧鬆健。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樹林中陸續又出來了好幾個人,不過都是陌生麵孔。

生麵孔嗎?林衣眯眼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其中有個家夥很像是白天林子裡裝神弄鬼的人之一。

“……這就是你說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轉頭幽幽看了葉宜淺一眼,不得不承認,心中已經估到了個大概。

對聰明人不必多費唇舌,但基本該有的交代還是得有,更何況久彆重逢的顧鬆健簡直充滿了傾訴欲,若不是時間和環境不允許,他真可能拉著林衣和葉宜淺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

“……後來才發現,這個地方簡直是集中營!他們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對弱者和女人簡直不當人看!小鄭,記得吧?那個一起從醫院逃出來的病號,他身體不好體質弱,結果第一天就不知道被弄哪兒去了,我們死活沒能攔住。還有孫醫生……嗨!真叫人不明白,風裡雨裡都闖了,麵對那些怪物都沒慫過,怎麼在這些人麵前慫成了狗……””

實際上,即使沒有多少時間,一講到來這兒後的經曆,顧鬆健仍忍不住地要抱怨,說到激動處簡直咬牙切齒。

“後來實在待不住,我借口說停在斷橋這兒的卡車還有物資,想帶我媽跑,可這幫孫子不準!隻讓幾個人跟著我來,我哪兒去真找物資給他們?幸虧路上遇到貴人,幫我收拾了那幾個孫子!但我也因此回不去了,不知道我媽怎麼樣,急得我……”

“等一等!”聽到這裡,葉宜淺當即打斷了顧鬆健的講述,疑惑道:“你說王姨沒有在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