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嬋急了:“姑娘快下車吹吹風,紅著眼可不好見皇後。”
周沅啞著聲兒應了,還有半柱香的時辰,倒是不急。
小宮女領著二人往鳳棲宮去,被秋嬋在離鳳棲宮不遠的池邊攔了下來:“離鳳棲宮也不遠,我們姑娘想吹吹風,不勞姐姐帶路了。”
宮女愣了一下,借著燭火瞧見周沅微紅的眼眶,頓時了然,很快便退下了。
周沅坐在荷池邊的木樁上,寒風打的她腦仁突突直跳,卻驀然清醒過來。
若僅是於她而言,嫁陸家燃與嫁顧微涼並無不同,隻是於整個周家而言,爹爹在朝堂上要因她周沅而處處受顧微涼限製,小姑娘一想起這個心裡就堵得慌,憋著一口鬱氣。
秋嬋抱著周沅的披風站在身後,瞧著風愈發大了起來,正要走上前去,忽然樹影旁出現了一道纖長的人影,踩著落葉發出細細碎碎的響聲,可周沅這會兒卻盯著池麵失了神,半點都聽不見。
秋嬋一愣:“顧大人?”
聞言,木樁上坐著的姑娘身形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隨即又放鬆下來,扭頭瞧了他一眼,複又轉了過去。
怪不得皇後宣她進宮用膳,原來顧微涼也在。
就那麼一個動作,向來仔細的顧微涼便發現了姑娘眼下有些微微泛紅。
他走到距她一丈遠的地方,輕聲問:“哭過了?”
男人的聲音溫潤清澈,像是一灣山間的泉水似的,實在叫人不得不壓下心裡這股子鬱氣。
周沅垂著眸,拽了拽自己方才褶皺了的裙擺:“沒有。”
姑娘抬腳從他身側走過去,頭都沒回一下,顧微涼忍不住瞧了眼,搖著頭笑了。
除夕當日,霍楚臨本應留在鳳棲宮用膳,今日卻不見人影。
周沅與顧微涼的席位正相對著,主座上的人還未到。
等了好半響,卻隻有皇後一人噙著淺淺的笑意過來。
皇後搭著宮女的手緩緩落座,滿臉歡喜道:“皇上今兒怕是沒法子趕過來,靜貴妃有了喜脈,皇上正在靜軒宮陪著呢。”
周沅一怔,有些好奇的多瞧了皇後一眼,貴妃有了喜脈,皇後竟沒半分不悅?
不過周沅也沒深想,隻淺笑著應:“宮中有喜,恭賀皇上了。”
鳳袍加身的女子仿佛永遠帶著笑意,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幾分:“好在叫了你進宮來,否則顧大人這個悶葫蘆,本宮可同他說不上話。”
周沅立即彎了彎眼睛,同樣客套的回:“娘娘宣臣女進宮用膳,是臣女的榮幸。”
皇後滿意的點頭,叫來宮女布菜。
顧微涼略有些驚詫,狹長的雙眸微微抬起,初入眼簾的便是對座姑娘麵上得體的笑,與方才在池邊儘然不同。
他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來是小看了這個周家小女,隻當她是個被周家寵壞的姑娘,連宮中負責嫁衣的陳姑姑都敢得罪,現在看來,還是有幾分機靈的。
柳氏與嫁到伯爵府的二姑娘周沁皆是打理後宅的一把好手,也是,有這樣的母親與嫡姐,周沅是驕縱了些,可也並非全然不懂事的。
皇後抿了一口熱酒便說:“離你二人成婚之日也僅剩六日,也算是了了皇上一樁心事,這婚既是聖上賜的,今日便由五姑娘開口,隻要是本宮這鳳棲宮有的,皆可贈。”
周沅愣了一下,倒是沒有片刻猶豫,搭著秋嬋的手背起身,目光落在皇後身前:“臣女,想要娘娘身前的白玉桌,不知娘娘可否能贈?”
不僅是皇後,連顧微涼都麵露不解。
皇後笑了一下:“本宮這張白玉桌雖是好東西,可比之宮中其他稀罕玩意兒,可就普通了,你當真隻要這個?”
周沅猶豫片刻,點頭道:“娘娘可否命人送到顧家去,左右也不過六日。”
顧微涼又是一頓。
皇後亦是怔了片刻,隨後捂著嘴笑了笑:“本宮還以為你不願嫁去顧家,現在看來,倒是我多心了。”
顧微涼眉頭微微蹙了一瞬,這回卻有些猜不透小姑娘的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