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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刻鐘的功夫,蘇家人得知蘇婉在顧府落了水,正逢今日休沐,趕來顧府的竟是文督侯蘇澄。
這人周沅是萬萬應對不了,不把顧微涼喚出來是不行了,可就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周姑娘眉頭輕皺,看她做什麼,又不是她將顧微涼藏起來了。
周沅湊到秋嬋耳邊小聲吩咐:“你快去找鄭凜。”
秋嬋點了下頭,匆忙退下。
蘇婉已經清醒,隻是被冷水一泡,渾身都發虛,隻好在暖春閣稍作歇息。
蘇澄在前廳候著,他堂堂一個侯爺,總不好讓人久等,周沅垂眸想想,還是過去先會一會的好。
待周沅離開後,蘇婉拽著被褥掀開,氣息不穩道:“怎麼是她!誰讓你將她帶來了?”
顧儷被蘇婉這般難看的臉色嚇著了,吞吞吐吐道:“我沒見著二哥哥,恰好她又……你彆著急,侯爺都來了,二哥哥定會去會客的。”
蘇婉握緊拳頭,重重砸在被褥上,垂頭閉了閉眸。
顧儷哪裡知道她如今的焦慮,這兩年她一直做著嫁給顧微涼的準備,顧蘇兩家聯姻,於雙方都有利,她也能嫁給心上人,簡直是上天賜給她的福分。
可如今福分沒了,蘇家也不可能容她再耗下去,更不會容她在京城公子哥裡挑選一個合心意的,她的婚事,必須為蘇家添磚加瓦,錦上添花。
又加之這個時候蘇靜懷了龍胎,以免蘇靜失了帝寵,蘇澄再三考慮過後,竟是要將她一並送進宮裡,穩固蘇家在後宮的地位。
多麼可笑,多麼可笑!
皇上本一心將她賜給顧微涼,誰料最後所想所念全然背道而馳!
這一回來顧家,是蘇婉爭取來的最後一次機會。
顧微涼娶周沅也不過是緩兵之計,待滅了周家在朝中的勢力,她於顧微涼來說便是一顆無用的棋子。
若是顧微涼能答應屆時休了周沅迎娶她蘇婉進門,蘇家便等得起,她也等得起。
比起將兩個姑娘都送進宮,把希望全放在陰晴不定的皇帝身上,不如其中一個與顧家聯姻。
如此一來,大楚兩個最權重之人,豈不是都與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乾係。
而兩年前,蘇婉剛及笄不久,正是在一次宮宴中落了水,幸得還未登上首輔之位的顧微涼相救,這才促得她一顆芳心儘失。
謙謙君子,溫文儒雅,一言一行皆沁人心脾,他神色淡淡喊一句蘇姑娘,都能讓蘇婉亂了陣腳。
她總覺得,顧微涼心下是有她的,一直是有她的。
若非如此,皇上的意思如此明了,他何不直言拒絕?
那應該是有她的啊!
定是為了朝政,才不得不放下她。
蘇婉鼻尖一紅,今日這場落水的戲碼,本是要他看見,要他記起,要他憐惜,要他一句話,便能讓蘇家打消送她進宮的念頭。
可是遲了,顧微涼沒見她,蘇澄卻已經到了。
蘇婉身子一軟,不甘的闔上眸子。她啞著聲兒道:“桃翠,扶我起來。”
小徑上,眼瞧著快到前廳,周沅擰著眉頭努力記起有關蘇右相的事兒,隱隱隻記得爹與大哥哥在書房議事時曾提到過,彆的也沒有了。
不等周沅深想,她才一腳踏過門檻,蘇澄便重重放下茶盞起身,臉色算不得好看。
他上下打量了周沅一眼,冷聲道:“顧夫人,不知小女在你顧府好好的,怎就落了水?”
嘖。
周沅朝蘇澄粲然一笑,瞧著便不是個好脾氣的。
姑娘亦是一副費解的神情:“我也納悶了,我這進門沒三天,蘇姑娘跑來顧府做客,也沒給我遞個拜帖什麼的。”
蘇澄噎了一瞬,神色微變:“婉兒與顧姑娘乃摯友,想是受顧姑娘相邀。”
周沅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既然侯爺如此清楚,蘇姑娘如何落的水便該去問問顧儷了。”
蘇澄心下不由冷笑,周家的姑娘果然個個都伶牙俐齒,與她那個迂腐守舊的爹倒是相像。
“人既然在顧家落的水,不管是受誰的邀約,顧家都該給個交代!”蘇澄說罷,惱怒的落了座。
要是不仔細,周沅還真要叫他這副心疼愛女的模樣給唬住了。
若真心疼,怎麼自方才他便沒問一句蘇婉是否清醒,是否無恙。
他現下惱怒,也不過是因為不把周沅一個小丫頭放在眼裡罷了。
顧夫人又如何,顧微涼與周成祿撕破了臉,又怎會將他的女兒放在心上。
蘇澄越想越覺得蘇婉的法子可行,若是顧微涼允諾將來娶了蘇婉,蘇家便也不急著將她嫁出去。
周沅緊了緊手頭的帕子,佯裝鎮定的在主座上坐下,她從來沒應付過此事,確實有些生疏。
正醞釀了情緒要開口,那頭珠簾輕掀開,男人嗓音清冷道:“侯爺好大的火氣,嚇著我家夫人可就不大好了。”
周沅猛然抬頭,心下緩緩鬆了口氣。
顧微涼褪了狐裘遞給鄭凜,慢條斯理坐下後,沒去理會一旁欲言又止的蘇澄,反而朝周沅道:“睡醒了?”
周沅遲疑的點點頭,試圖從顧微涼臉上瞧出半分心思,卻全然沒有。
方才蘇婉夢裡都在喊他,這看著,不像是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