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門外吱呀一聲,周沅的思路被打斷,她尋聲望去,借著月光正巧對上男人的眸子。
二人皆是一怔,顧微涼也沒想到這個時辰小姑娘還沒歇下。
周沅警惕的扶著窗,狐疑盯著他瞧:“這個時辰,你來做什麼?”
顧微涼腳步微頓,緩緩走近,將藥瓶擱在紅木方桌上:“還疼不疼?”
周沅偏過頭,忽略胳膊上隱隱約約的酸疼,違心道:“不疼。”
話落,胳膊便被輕輕捏了一下,疼的周沅險些沒蹦起來,她倒抽一口氣,瞪著身側的男人道:“顧微涼!”
“還說不疼?”
周沅退了兩步,轉身就要繞開,偏偏又被他攔住去路。
“明日一早就要回門,你帶著傷去,不知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他頓了下:“我給你上藥。”
周沅臉色複雜的仰起頭:“你、你擱桌上,我讓秋嬋來就行。”
顧微涼為難的蹙了下眉頭,今日他見過秋嬋上藥的手法,輕輕柔柔,下手都不敢過重,周沅喊聲疼便叫她慌了手腳。
如此再上十次藥,這淤血怕也化不開。
屋裡本就隻床頭落了一盞燈,顧微涼又這麼沉沉的盯著她瞧,周沅平白生出一絲慌亂。
窗外冷風吹進來,她光著腳踩在木板上,這會兒才覺得冷,忍不住縮了縮腳趾。
顧微涼垂眸看下來,習慣的要彎腰將她抱起來,周沅這會兒正緊張兮兮的,所有感官都敏感的很,一下退了好幾步,直將自己逼到牆角。
顧微涼手上動作一頓,麵上頓時嚴肅起來:“你彆鬨,把淤血揉開好的快,地上涼,過來。”
周沅雙眸亮瑩瑩的,抗拒的看著他。
男人無奈的皺起眉頭,隨後攸的一鬆,淡淡問道:“想要上藥,還是想要洞房?”
“……”
梨木大床上,床幔一半掛起,一半垂下。
周沅背對著顧微涼,慢吞吞的解了寢衣上的幾顆扣子,將傷著的那隻胳膊從衣裳裡伸出來。
脖頸上那跟紅線便露了出來。
顧微涼很快移開視線,目光落在她又紅又青的胳膊上,將藥酒倒在手心搓熱,方才覆了上去。
周沅猛然一個機靈,哼了兩聲,顧微涼抬眸抿了抿唇:“忍忍。”
隨即他力道極大的揉著淤血的地方,與秋嬋那般小心翼翼比起來,可謂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直逼的周沅落了兩滴淚。
姑娘屈膝,將下巴擱在腿上,許是不願在顧微涼麵前哭出聲,隻身子一抽一抽的,末了還抬手自個兒擦了眼淚,實在是看著可憐極了。
顧微涼難得默了一瞬,安慰道:“下回走路仔細著,雪地路滑。”
周沅哽咽一聲,一點也沒被安慰到。
顧微涼看著她被揉的通紅的胳膊,滿意的收了手:“穿好。”
周沅轉過身時鼻尖都是紅的,正要下逐客令時,顧微涼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碟蜜餞,直遞到她眼前:“拿著。”
周沅愣了一下,下意識接住,就聽顧微涼淡淡道:“吃完早些休息,彆哭了。”
說罷,男人沒再多作停留,起身便出了裡屋。
珠簾被撥開又合上,上頭的珠子晃動的撞在一塊兒,在夜裡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周沅怔了許久,試探的將一顆丟進嘴裡,甜膩的她直皺起眉頭。
這是裹了幾層糖漿…
屋外,顧微涼方才將門關上,扭頭就瞧見長廊下提著燈的妗楚。
妗楚驚訝的紅唇輕啟,扭頭瞥了眼緊閉的屋門,似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她很快便收了情緒,恭敬中又略有緊張,低下頭道:“公子。”
顧微涼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仿佛不經意的說了句:“夜深了,你怎麼在這兒。”
妗楚握緊手上挑燈的竹竿,藏在夜色下的麵容劃過一瞬驚慌失措,極力穩住聲兒:“奴婢、”
“罷了。”顧微涼負手轉身,淡淡道:“彆擾了夫人歇息。”
妗楚側身讓道,低下頭輕聲應是。
待那抹纖長的身影消失,妗楚細眉輕蹙,抬腳匆匆往顧宅的後門去。
門外停著一輛簡樸的馬車,妗楚疾步走過去,聲音極低道:“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