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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沁指著那長亭石桌道:“你先去那裡坐著等我,這後宅之間的利害關係,我再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周沅一向聽周沁的話,尤其在這種事上,不疑有他的點了點頭便過去了。
待周沅朝長亭下走去時,周沁拉著身後的大丫鬟,低聲道:“你去桌上將白酒兌上果酒拿過來。”
丫鬟啊了聲:“夫人,白酒酒勁大,您可彆在陸家貪杯呀,萬一喝多了…”
“囉嗦,快去拿。”
丫鬟遲疑的點點頭,隻好過去兌了一壺酒。夫人貪酒的性子她是知曉的,可這畢竟不是自家府裡,小丫鬟存了私心,將白酒兌少了些。
周沁步子緩慢的往周沅那兒走,正算著時間,正算著從陸家回顧府到酒勁發作的時間,卻見有人先她一步,緩緩在長亭下落座。
周沅撐著腦袋,四處瞧著陸家的好景致,麵前驀地落下一陣陰影,她抬眸望去,不由驚訝,是許久不見的蘇婉。
外頭早就傳開了,說蘇婉三月開春時要送進宮,依蘇家的地位,準是封個妃位,是以如今蘇婉的身份又不一樣了,未來的皇妃,自然更尊貴些。
她慢條斯理的坐下,碰了碰頭上的蝴蝶發簪,輕拂了下金色袖口,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你倒是好本事,能哄的顧大人陪你赴宴。”
蘇婉語氣一如既往的討人厭,不知是不是即將封妃的緣故,她口吻比從前更加高高在上。
周沅頓了一下,順著蘇婉的目光看過去,顧微涼負手立於長廊下,溫和疏離的聽著身側的人說話。
周沅正要回懟一下蘇婉,一偏頭卻見她脖頸上一道若隱若現的紅印子,她冷不丁一駭,正想仔細瞧時,蘇婉伸手拉了拉衣襟,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周沅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忽然覺得蘇婉也是可憐人,便沒了再與她爭鋒相對的興致。
可蘇婉性子高傲,萬萬不容旁人可憐她,死死捏住手中的嫣紅色帕子,克製著聲音道:“周沅,你憑什麼瞧不起我?你還不是一樣,為了你爹在朝中穩的住地位,定是要日日將顧大人哄的高興吧?朝中上了那麼多參周太傅的折子,皇上都無動於衷,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我還想向你討教一二呢。”
周沅眉頭攸的一蹙:“你什麼意思?”
蘇婉不說話了,隻冷冷的笑著。
不多會兒,她見周沁往這裡來,不由就動身要走。
周家這位同是嫡出的二姑娘,蘇婉還是有些怕她的,周沁一張嘴利落的很,她說不過。
走之前蘇婉步子一頓:“如果沒有你,他要娶的應當是我才對。”
怨恨,惋惜,委屈。
周沅指間僵了一下,周沁上來時便見幼妹一副呆愣愣的模樣,忍不住朝著蘇婉的背影蹙了下眉頭:“蘇婉來乾什麼?”
周沅的思緒一下被拉了回來,緩過神後也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周沁歎了聲氣,語氣裡帶了些惆悵:“雖說我不喜歡蘇家這姑娘,但她也是可憐,靜貴妃懷了龍胎,她身為蘇家唯一未嫁的姑娘,隻能送去固寵了。”
周沅張了張口,終究沒什麼能說的。
蘇婉那個高傲的性子,被當成固寵的工具送進宮…
她忽然扭頭往顧微涼那頭看了一眼,心裡五味雜陳的。
想必他心下也不好受吧,自己喜歡的姑娘就這麼送進宮,隔著宮牆,一輩子見不了幾麵。
片刻,丫鬟送來的一壺酒。
周沅收回目光看向白瓷酒壺,忍不住疑惑的看了眼周沁:“婚宴還未散,二姐姐可不能在這兒貪杯,你若是醉了,我可是扶不動你的。”
周沁向來好酒,從前在周家她也常去酒窖裡偷酒,末了就到芙蕖苑尋周沅一塊喝,後來周沅這見到酒就想嘗兩口的習慣就是被周沁這麼養出來的。
可周沅酒量卻萬萬不及周沁,多喝兩杯就會倒。
周沁神色自若的給她添了了杯酒:“放心吧,這酒酒勁又不大,何況婚宴也該散了,就小酌幾杯怕什麼。”
周沅遲疑的摸起酒杯,小聲嘟囔道:“你莫不是又要灌醉我…”
不怪周沅警惕,從前在周家時周沁沒少將她灌醉,然後把偷酒的罪名安在周沅頭上,柳氏疼周沅,頂多說道兩句就過去了。
“我灌醉你做什麼,你以為還在家裡呢?”周沁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
姐妹二人打鬨過後,周沁還是認真將亭台下幾個重要的人同周沅一一說道。
哪家夫人手腕厲害,哪家夫人愛聽琴音,哪家夫人仁厚善良,哪家夫人為人刻薄,周沁都再了解不過,畢竟她這伯爵府也不是白嫁的。
周沅認認真真記下,小嘴兒一張一合的重複著周沁的話,口乾舌燥的將酒當水喝潤潤喉。
周沁回頭時周沅臉頰已經染上點點紅暈,時候差不多,她一手收了酒壺:“行了,再喝一會兒可要醉的走不動路了。”
有丫鬟腳步匆匆過來,朝周沁道:“夫人,公子問夫人何時回府?”
周沁揚了下眉,不放心的看了下周沅:“就來了,秋嬋,去將馬夫把馬車停在後門。”
秋嬋垂頭瞧了眼自家姑娘,點點頭便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