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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周沅醒來時顧微涼已經不在了,她捏了捏被桎梏了一晚上的胳膊,隻覺得渾身都是酸的,從來沒有一晚上睡的這樣不舒服。
秋嬋進來時見周沅已經醒了,麵帶喜色的走進來:“姑娘,大公子回京了,昨夜裡回的京,一大早便被皇上叫進宮去行賞,這回公子可是立了大功呢!”
周沅暈乎乎的腦子豁然清明:“真的?大哥哥回京了?”
秋嬋含笑點頭應下,周沅便急著下床梳洗,算一算日子,她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過周淮了,起初周淮還記得五天十天來一封書信,可後來太忙,漸漸就斷了,周沅想他想的緊,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京,自然是恨不能立刻飛回周家。
秋嬋失笑,急急忙忙拉住她:“姑娘莫要著急,大公子被皇上留在宮裡,還沒回府呢,倒是段小將軍來看姑娘,正在偏廳等著呢,有一會兒功夫了。”
周沅腳下一頓:“阿衍哥哥來了?”
“段小將軍帶了好多小玩意兒來的,說是姑娘趁他不在,不聲不響成了婚,他來送禮的。”
周沅立即笑開臉,匆忙打扮後便往偏廳走。才一踏進雕花門檻,便看到段衍負手背對著門,正盯著牆上掛著那幅畫瞧。
段衍是將門之子,二十的年齡,在同輩中算是極其出彩的一個,此次出征擔的便是副將一職。
“阿衍哥哥若是喜歡,我叫人送去段家給你。”
聞言,段衍回過頭,入眼便是姑娘一身暗綠襖裙,發髻高高挽起,耳邊一對琉璃珍珠耳環,再配著翡翠鐲子,比之兩年前,多了幾分女子的韻味。
段衍眸中劃過一絲亮色,隨即暗淡下去,笑道:“敗家小丫頭。”
他笑罵一聲,將自己帶來的東西讓小廝送上。周沅熟撚的收下,甚至都不用打開,從前段衍從邊地回來就會給她捎東西,都是京城瞧不見的好東西。
周沅叫丫鬟上了上好的茶水,才坐下來問:“大哥哥被皇上叫進宮了,阿衍哥哥怎麼沒一同去?”
段衍笑笑,耐心道:“我應付不來那種客套場麵,也怕說錯話,沒摸準新皇帝是什麼性子,還是推脫掉好,反正皇上想見的也隻是周淮。”
周淮與段衍出征是奉了先皇的命,誰知再回來時朝局已然大變,連皇帝都換了一個。
段衍看著主座上周沅的臉,從前那點被裹成蟬蛹的情緒好像抽絲剝繭的從心尖冒出來,他倒抽了口氣,瞥了眼自己帶來的小廝和秋嬋,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但卻也沒開口讓他們下去。
這是顧府,周沅是顧家的夫人,他一個外男,實在不方便單獨與她說話。
段衍猶豫的手指來回摩\擦著杯沿:“我聽你三哥哥都說了,你嫁給顧大人,是聖上賜婚,被逼無奈。”
周沅一愣,旋即揚起嘴角:“當時不懂事,鬨了一陣,讓阿衍哥哥見笑了。”
聞言,段衍的臉色略顯失落,周沅的話在他心上繞了一圈,品了品其中的意思方問:“你在顧家過的可好?”
周沅不帶猶豫的點點頭:“好的,一切都好。”
若說在顧家過的好不好,確實不算不好,除卻臨安堂和暖春閣那兩處讓她糟心的地方,其餘的顧家從未虧待過她,倒是真的挑不出錯。
段衍今早便去了周家,周渲可不是這麼跟他說的。
成婚前那段日子,周沅分明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嫁,可現下看來,她倒是一句都沒有抱怨。
這丫頭從前可不這樣,嬌氣到但凡有一點讓她不如意的,隻要有人問了她的苦楚,她那張小嘴叭叭叭的能把天都說下來。
現在卻一句沒有。
段衍皺了皺眉頭:“當初若是我——你大哥哥在,一定不會讓你被迫嫁到顧家,你告訴我一句實話,顧微涼對你好不好?”
他問這問題時神色實在太過肅穆,直將周沅嚇的一時來不及應答。
而此時宮裡,周淮向皇上稟明了這次出征鐘武的要事,又被有意無意的試探忠誠,好一番周璿才被放出宮。
剛出玄武門,便見一身暗紅朝服的人等在兩尊石獅邊上,低垂著眸子,一臉平靜。
跟從前一個樣,但又不一樣。
周淮走過來,顧微涼便抬了頭,四目相對,四周的氣氛攸的一寂。
周淮抿著嘴笑了聲,語調上揚:“顧大人?”
顧微涼嘴角柔和下來,像是笑著,可他這人就是這樣,對誰都一副溫和淡雅的模樣,客氣到疏離,冷靜到讓人像揍一頓,周淮這般沉得住氣的人,看到顧微涼心裡都窩火。
恨不能將他臉上那張麵具撕下來。
他最了解顧微涼,知他狠起心來說連自己都不放過,也知他手段毒辣,絕不像外人說的那般謙謙君子。
顧微涼轉身,寒暄似的邊走邊道:“此次出征鐘武還算是勝利,安王府滿門抄斬,鐘武又被大楚攻下,太後徹底沒了爪牙,後宮算是暫且平靜了。”
周淮嗤笑一聲:“可不是,你顧大人步步為營的算計,誰抵得住?”
聽出了周淮話裡的嘲諷,顧微涼不甚在意的一笑而過:“有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