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祛沒瞧見顧微涼,隻好回頭詢問道:“顧大人不在?”
秋嬋看了眼周沅,替她答道:“回王爺的話,大人在隔間審人,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的。”
“哦…”柳祛遺憾的應聲,隨後立即整頓好神情,對柳長鳶說:“今日你可要極好你圓兒表姐的恩情,兩月後便是及笄宴,屆時一定請圓兒到府上。”
周沅看過去,柳長鳶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其實她不算太喜歡周沅,兩個嫡幼女之間那點傲氣相較著,往日柳長鳶見著周沅頭都是仰著的。
可今日她實在不敢了,小雞啄米似的點著腦袋,想到昨日那叫人後怕的情形,也覺得自己欠了周沅的。
周沅虛弱的彎了彎唇角,若有所思的睨了柳祛一眼,主動把話頭帶上:“過了及笄宴,便是議親的好時候,舅舅可有替長鳶看好人家?”
柳長鳶與柳祛皆是一頓,柳長鳶略有羞澀的低下頭,柳祛則是抿著唇深思的一番,最後想通了什麼似的,正了正身子。
他畢竟是一個大男人,不像婦人家會彎彎繞繞,有話便直說了:“我與你外祖母商議過,想趁如今時局大好,把鳶兒送進宮去侍奉皇上。你也知道柳家雖封了親王,但人微言輕,在朝中並無什麼地位,近年我也隻領著些閒差,後宮有個人總歸是好的,往後也能說得上話。”
柳長鳶將頭垂的更低了。
周沅瞥了她一眼,並未對柳祛的話有過多意外,隻沉默了一會兒功夫:“舅舅的顧慮是應當的,隻是長鳶表妹的性子,當真合適放在深宮裡養著麼?”
這話柳祛便不愛聽了,皺眉說:“柳家僅剩這麼個未出閣的姑娘,她不合適,還有誰可以?”
周沅垂眸,複又扭頭看柳長鳶:“你也這樣想?你當真想進宮侍奉皇上?”
柳長鳶懵了一瞬,她有什麼想不想的,家裡怎麼安排她便怎麼做,何況皇上是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有什麼不好的?
周沅看她這神情,無語凝噎的滯了一瞬,也是,柳長鳶哪裡會顧及那麼多,何況侍奉皇上本來也是一件風光事兒,她高興也合情理。
周沅眉頭沉下來,麵無表情的朝柳祛看:“舅舅若是真想,那便去做吧,左右皇上宮中妃嬪不少,多出個長鳶也不多,隻是這事兒舅舅大可不必與我說,我又幫不上忙。”
“你——”柳祛停了一瞬,平複好情緒後,拿出長輩的氣勢道:“你怎麼這麼說呢,鳶兒是你表妹,你姐妹二人自小一塊長大,你如今嫁到了顧家,那是更高一層,理應幫幫你表妹才是。”
周沅靠在椅背上,低頭折疊著自己手中的帕子玩:“當初周家岌岌可危時,舅舅可沒有這種覺悟呢。”
柳祛又是一滯,隻覺得周沅這丫頭如今愈發沒有規矩了。從前便不是個大守規矩的姑娘,因而不受老太太待見,可也不曾對長輩這般無理過。
柳祛深吸一口氣:“當初若我摻和進去,萬一受了波及,周家可就半點後退之路都沒有了,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聞言,周沅彎著唇笑了:“舅舅這話說到我心坎裡了,圓兒也是這樣想的呢。舅舅仔細琢磨琢磨,若是顧家借著關係將長鳶送進宮,萬一長鳶在宮中生了什麼事兒,皇上轉頭一想,豈不是要牽連顧家,舅舅瞧,圓兒想的也和你一樣。”
周沅兩眼彎彎的,又一臉虛弱,這話說起來一點攻擊力都沒有,但就是叫人牙癢癢。
可偏偏柳祛被她將了一軍,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果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圓兒如今也是偏心顧家了,倒是叫舅舅有些傷心了。”柳祛搖著頭說。
可就算她沒嫁出去,這水也是周家的水,與柳家有什麼乾係。
周沅眨了眨眼,將心裡話咽了下去,小聲說:“舅舅要做什麼圓兒不攔著,您去做便是,隻是圓兒怕是也幫不上了,長鳶也不必受您和舅母的囑咐再來找我,原本昨個兒就是要同長鳶說這話的,誰知中途出了事兒,便耽擱了。”
柳長鳶睜大眼睛,很是意外,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柳祛則是沒想到周沅會拒絕幫長鳶入宮這事,有些拉不下臉。
周沅也算是他打小看著長大的,頂多就算是個嬌氣點的,可對長輩還算是客氣,老太太那樣挑剔她,她不照樣在老太太麵前規規矩矩的,雖說是裝,但好歹也裝出了樣子。
柳祛臉色不大好看:“你嫁進了顧家,倒是讓顧微涼縱的愈發沒有規矩,連舅舅的話也不願意聽了。”
簾子那邊,一腳剛踏進來的男人腳步微微一頓。
“是縱的沒了規矩,看來回府後還得好好管教才是。”
三人皆是抬頭看過去,隻見柳祛臉色白了一瞬,還沒來得及說話,顧微涼已徑直走近周沅:“讓你好好躺著,嫌自己傷的不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