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低聲回話:“醒了,剛用了藥,看著倒是大好。”
聞言,周沅匆忙的自個兒挑了簾子進去,果然見他醒著,手邊還捧著一卷書。
都有心思看書了,確實是好了。
周沅輕聲走過去,驚動了正翻著書的人,他隻著了一件輕薄的寢衣,因為病了一夜,臉色有些清冷。
顧微涼看到她過來,眉頭揚了一下,伸手拉她到邊上坐著:“吳媽媽說你守了一夜,累不累?”
周沅丫頭,小手摸著他的額頭,確實是不熱了。
她順手將顧微涼手裡的書抽走:“你彆看了,病都沒好利索再傷了眼睛,嶽大夫都說了,你就是不當心自己的身子,總有一天要受罪的!”
周沅這麼一抬手的動作,手腕上一抹紅痕一閃而過。
顧微涼頓了一下,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周沅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男人目光定定的落在她手腕上。
本就細皮嫩肉,方才被鐘連芳那麼一掐,一路過來都還沒完全消下去。
“怎麼來的?”他方才還親和的語氣陡然一變,莫名添了絲生冷。
周沅低頭唔了聲,佯裝無事的整理好衣袖:“沒怎麼,方才去了趟後廚,丫鬟補仔細,撞上了。”
顧微涼眸色微暗,這印記,可不像是被撞上的,顯然是叫人用力抓了手腕。
不過哪怕周沅不說,可這府裡上下,有誰敢抓著當家主母的手不放?
而孫氏如今消停了,是沒這個膽子,便隻有從永安縣來的那兩人。
他抬頭朝兩個丫鬟看了一眼,兩個丫鬟忙低下頭去。
姑娘不說,她們自然不想添亂。
他語速緩慢的問:“夫人方才去了哪兒?”
秋嬋扣著手在腹前,低頭不語。夏荷猶猶豫豫的抬頭看了周沅一眼,複又在顧微涼逼問的目光下垂了腦袋。
她不是個冷靜的性子,那鐘氏都欺負到沁雪苑來了,夏荷真想叫顧大人做個主,將那家人趕出去的好。
夏荷心裡這麼一打轉,也顧不得姑娘不願她們碎嘴,咬咬牙道:“是鐘氏,她連著兩日都上沁雪苑來,說要見公子。鄭凜打聽到大房一家借了印子錢,上京是想求顧家幫襯庇佑的,姑娘讓楊姑姑差人去永安宮還了印子錢,要鐘氏在欠據上簽字畫押,鐘氏便不樂意了,她當真沒一點敬著我們姑娘,動手動腳的,粗魯的很。”
顧微涼蹙了下眉頭,指腹在她手腕上磨了一下:“不是叫人仔細著,怎麼還讓人進了院子?”
“可、可她畢竟是嫂夫人,我們也不好拒之門外,叫外人聽了去,還以為我們姑娘苛待人…”夏荷小聲辯駁。
顧微涼臉色徹底冷下來,默了好一陣:“去請老夫人過來。”
兩個丫鬟麵麵相覷,應聲退下。
周沅亦是怔了一瞬,回過神來說:“要不明日再說吧,你身子才剛好,嶽大夫說了你就是憂心傷神才——”
“你讓鐘氏簽欠據?”顧微涼打斷她,好奇的問:“既然已經叫楊姑姑差人去還印子錢,怎麼還叫她畫押?”
周沅一頓:“我不想便宜她,還以為我們顧家好欺負呢?我知道從前他們待你不好,我才不要白白送銀子上去。”
顧微涼下意識抬眸,周沅看他這麼打量自己,以為說錯了什麼話,頓了下問:“怎麼了?”
“沒怎麼,高興。”男人笑了一下,嘴角輕輕揚起,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周沅莫名其妙的揪起眉頭,前一刻還冷著臉問話,後一刻便笑起來,莫不是年紀大的人都這樣,陰晴不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