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輕飄飄的幾句話帶過,可周淮告訴過他,顧微涼是個重感情之人,他都能對一個隻教過他一年的老師感恩在心,那從前對顧家,又懷著幾分期冀,經曆了什麼方才落到今日這般地步。
周沅想著想著鼻尖一酸,忍著委屈抿了抿唇。
顧微涼話落沒聽到她應聲,抬眸看了一眼,就見小姑娘憋著眼淚,滿是同情的看著他。
男人忍不住一笑:“怎麼了,可憐我?”
周沅點點頭,淚珠子便掉了兩顆下來。
“不礙事,以後我的圓兒多疼我一些,當是苦儘甘來了。”他眉梢帶著笑意,口吻儘是在打趣她的意思。
周沅手背在眼睛上蹭了兩下,被他唬弄的說什麼都應下:“好。”
顧微涼嘴角噙著一抹笑:“頭不疼了。”
聞言,姑娘手一頓,低頭輕聲問:“真不疼了?”
“嗯,腰疼。”他順勢低低抽了口氣:“疼的厲害。”
周沅怔住,臉上還掛著兩行濕漉漉的淚,半響她嘴角一癟,覺得顧微涼的身子是真不好,這也是病那也是病,以後可怎麼辦呀。
周沅老實的換了姿勢,摸著過去給他揉腰,嘴上埋怨道:“吳媽媽的話你不聽,嶽大夫的話你也不聽,落一身子的病,這才二十五六的年紀,往後再大一些可怎麼得了…”
顧微涼由著她念叨,抬手用手背壓住眼睛,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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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顧微涼生的也不過是小病,不過卻是給周沅提了個醒,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成日泡在廚房裡,跟吳媽媽學了幾道溫補滋養的菜式。
雖說顧家不缺會做菜的媽媽和廚子,更不可能真讓夫人親手做這種粗活,但吳媽媽卻很樂的教她,夫人這樣嬌滴滴的姑娘,能為公子親手下廚,她心裡都樂開了花兒。
不過到底是小病一場,顧微涼依周沅的告了兩日假,可再久也不能了,皇上還三五不時差人過來問候一番,顯然是有事急著商議。
他一早便上了朝,而周沅因這兩日照顧他的緣由,生生將習性改了過來,竟然天不亮就醒了。
姑娘借著正好的日頭,在廊下擺了張小幾,正坐在那兒細細翻著賬簿。
楊姑姑呈了一碗杏仁羹:“姑娘歇歇,彆傷了眼睛。”
周沅目光還落在幾筆不清晰的賬上,眼都不抬一下,往邊上摸著拿起小瓷碗,這才鬆了壓在賬簿邊沿的手,捏起湯勺攪了兩下:“府裡負責采購的劉媽媽,在顧家當差三年多,是老人了。”
楊姑姑一頓,立即就明白過來周沅的意思:“姑娘覺得她賬目不明?”
“何止不明,簡直是能省則省,好幾筆都不記賬,不是說忘了,就是說下回一並記上,究竟從裡吃了多少回扣也道不明。”
楊姑姑了然的點了點頭,既然姑娘都這樣說,她定然要查清楚:“老奴下去便細細盤問,若她道不出個所以然,換了人就是。”
今日這碗杏仁羹甜的恰到好處,正合周沅口味,她滿意的點點頭,又低頭小抿了幾口。
楊姑姑稍稍停了一瞬,又說:“今日是顧家大房要回永安縣的日子,老夫人差人備了車馬,現下顧大郎正在臨安堂陪著說話,鐘氏在暖春閣,姑娘可要去送送?”
周沅抬頭看了看天色,眼瞧日頭小了些,她順手拿起擺在一邊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送送吧,做做麵子也好。”
大房來的這幾日,顧儷倒是沒有借機折騰出事兒,想必也是上回罰的太重,將她嚇病了好幾日。
加上蘇家如今易主,也沒那位二老爺什麼事兒了,那二老爺自然不再找顧儷,想必顧儷正傷心著呢。
顧儷確實是傷心著,根本無暇顧及大哥的事兒。
鐘氏在一旁念叨的她也有些煩躁,說起來,娘偏心也不是一兩日了,對大哥一家當真沒有話說,鐘連芳卻還在抱怨著這不好那不好,顧儷聽煩了耳:“娘這些年存的銀子都叫你們家花完了,如今窮了又上門來要,大嫂嫂可就彆抱怨了!”
鐘連芳一頓,滯了半響,掛不住臉的打住了話。
可她來這一趟,還挨了弟妹的打,說出去臉上都沒光,聽顧儷這番話亦是不好受,偏要反擊她兩句:“我瞧你們就是好日子過慣了,從前最會數落他,如今也抱著人大腿不放,還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有什麼好說我的。”
說罷,鐘連芳一記白眼,甩著絹帕走人了,氣的顧儷在後頭低低罵了她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