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菊花愣了愣, 半響, 一咬牙道:“那你讓他回來後記得去我那兒一趟哈, 我們家有板車呢,能讓你哥去縣城的路稍微清閒那麼一點。”
姚芬芳的麵上難掩喜色, “真的嗎?菊花姐?我大哥說的果然沒錯, 你真的是人美又心善啊。”
周菊花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 “啥人美心善啊,我就是……對!就是為人民服務!”
話雖這麼說,她的心裡卻美的不得了, 隻覺這老姚家二房一脈的姑娘小夥子都很會說話。村裡如他們這般大的孩子都管她叫姨,她雖然早就成了孩兒她媽,但是還得差兩歲才能到三十呢!
果真還是這聲姐聽得讓人心裡舒坦!
中午,周菊花回家裡後就跟自家男人打了個招呼,打招呼地點乃是在飯桌, 沒有避開家中其他的妯娌兄弟,她的婆母阿公自然也聽到了她想要把板車外借的打算。
聞言,她的婆母當即就放下了手中正在喂娃的碗, “菊花啊, 咱這是不是太主動扒著人家了?這樣會不會讓人家有些低看咱們啊?”
周菊花道:“娘啊, 啥低看不低看的啊, 你就說說咱這村裡,除了遠娃子外,還有誰可能幫小寶整到奶粉喝,誰還能幫小寶整到麥乳精吃?咱要是不扒著人家的話, 人家如果忘了咱,人家是一點損失都沒有,但小寶這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麥乳精跟奶粉的麵了!”
周菊花的男人也是姓周,在周菊花話音落畢後,周家阿婆低頭往自己懷中抱著的乖孫臉上看了一眼。
這是她六十大壽那一天,她兒媳給她生下來的乖孫。
喜上加喜的好事,讓她對這孩子稀罕的不得了。
眼瞅見娃娃用明亮如黑葡萄似的大眼珠盯著自己,她的心頓時就化了。
滿腦子都是她家乖孫美滋滋喝著奶粉跟麥乳精的場麵,哪還能再說什麼阻撓的話?
見自己一招就將婆婆製服,周菊花樂嗬嗬的給自己又盛了第二碗飯。
遠娃子教給她的說話藝術果然沒錯,她婆婆真的就在意她家小寶呢。
吃著吃著,隔了一會兒,卻又聽她的公公道:“菊花啊,板車做起來不容易,萬一被磕壞了……”
周菊花歎了口氣抬頭,“我可是讓遠娃子幫你帶煙絲了呢爹!”
周家阿公望向自己腰間輕拋拋的煙袋,麵上登時扯出個尷尬的笑容,“我就是想說磕壞了也沒事,咱家就是乾這一行的,不說大娃,我也是會修的。”
兩個老人雖說被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但是周家新嫁進來的老四媳婦卻認為這件事如果就這樣揭過的話對他們很是不公,“大嫂,板車是家裡人公有的財物,可不是你的私有物,你沒有經過俺們同意就把板車借人,這種行事作風完全就跟資本主義家沒啥子區彆,反正俺……”
周菊花打斷她的話,麵上揚起假笑,“桂花,你抹過桂花頭油嗎?”
“大嫂你這是在取笑俺啊?俺是從窮山溝溝子裡出來的怎麼了?俺叫桂花但卻沒抹過桂花頭油這又怎麼了?俺勤勞能乾,俺是俺們村裡的一朵花!”
周菊花連忙點頭,“我沒啥子彆的意思,我就是想說你要是抹沒抹過桂花頭油的話那正好,我囑托遠娃子多帶了幾瓶桂花頭油回來,到時候除了娘以外,我還能給你勻一瓶呢。”
老四媳婦被這話堵的半天不知道該咋開口。良久,嘴唇囁嚅著道:“大嫂你記著我呢啊。”
“我不止記得你,家裡頭的人我都記著呢!”
周菊花本隻想好好吃一頓飯,但此時此刻,卻覺得自己如果不先把願給許好嘍,家裡頭這些愛搞事的妯娌絕對會讓她什麼都吃不下去。
視線一一滑過幾人的臉,她開口道:“二弟妹,你不是老說你臉春的慌(乾燥)嘛,雪花膏我讓遠娃子帶了四罐,你要不要啊?三弟妹我也沒忘記你,你不是愛吃點心嘛,我讓遠娃子給你帶了江米條跟綠豆糕呢。”
“我當然要!”
“謝謝大嫂!”
聽到這異口同聲的兩道聲音,周菊花笑著道:“不用謝,畢竟我就是一個中間人,遠娃子也就是個縣城代購,你們要是要的話,今兒就把糧食或者錢票交到我手上吧,我到時候好給遠娃子結清。”
三個妯娌同時開口,“不是白給我們的啊?”
周菊花笑眯眯的說出一個事實:“咱們早就分家了,要是一個糖塊啥了的嫂子就請你們吃了,但是這些東西都不便宜……嫂子我也是有心無力啊!你們要是不想要也沒事,多出來的東西,嫂子轉給隔壁的劉二嬸張三嬸誰了的都行,畢竟這些東西都不好帶,指不定也就這一回的買賣,稀罕著呢。”
三個妯娌的嘴角同時一抽,“俺們要!”又是異口同聲。
這麼稀罕的東西,傻子才不要!
午飯結束,坑了一把人的周菊花整個下午都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請姚誌遠多帶些東西的說法是真的,但那些東西原先除了想自留一份以及給她公婆一份外,其餘她則打算全部轉手賣給村裡的那些婆姨。
當然,為避免被打為投機倒把,保險點的說法是換。
為了使自己的辛苦累得值得,她用作交換的時候自然得多要點糧食,有了這麼些出入差價,她孝敬給公婆以及預留給自己的東西,指不定就能白得上幾樣。
本以為得到東西後自己還得多費一番口舌尋找下家,未料到居然有三個傻子自己撞了上來,這讓她即落了人情,又能省下一部分精力功夫。真是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